伴随着一阵女子的啜泣声,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首先映入了金蟾儿的眼帘。他的相貌英俊,皮肤呈古铜色,剃锐飞扬的剑眉下,一双黝暗的黑眸却未免太过凌厉森冷,只见他薄唇紧抿,全身散发出阴鸷的气势,虽然他的人坐在轮椅上,但却不足以影响他的威严和霸气。
金蟾儿陆续将视线移至地面,一个丫鬟跪在地下抽抽噎噎地哭着,轮椅周围到处都洒满了碎瓷和汁液,看见这般光景,金蟾儿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状况。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起来收拾。”立在轮椅后面的一个中年男人冷着脸骂道。据严管家的描述,他应该是大少爷的贴身护卫林广。只见他皱眉看着那笨手笨脚的丫鬟,眸光中并无一丝怜悯之意。
“是。”那丫鬟应了一声,赶紧用袖口擦了擦眼泪,颤抖着想站起身子,却在试了几次后,腿软得无法站起。金蟾儿连忙进去搀扶了她一把,她感激地瞧了金蟾儿一眼,开始清理地下的碎瓷和汁液。
与此同时,严管家跟着走了进来,他赔着笑脸指着金蟾儿对大少爷说道:“大少爷,这是新招来的一个丫头,大少爷尽管使唤。”
接着他咳嗽了两声,瞅着金蟾儿说道:“蟾儿丫头,快来见过大少爷。”
金蟾儿连忙上前两步,面带微笑道:“蟾儿见过大少爷。”
严管家见她如此乖巧,心中暗暗窃喜,长满皱纹的脸上鲜有地泛起了一丝笑容。
那大少爷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只见是个长相清秀、貌似还伶俐的丫鬟,从鼻孔哼了一声,便不再作声。
林广看见金蟾儿在面对大少爷的时候毫无惧色且面露笑容,心下暗暗称奇。但凡进来雷鸣居的丫头在大少爷面前,没有一个不是战战兢兢,手脚发软的。正如刚才地下那个叫月季的丫头,只叫她从厨子那里端来一碗调理筋骨的鸡汤,没想到她竟怕得双手不住颤抖,连看大少爷一眼的瞻量都没有,最后还把那碗汤给打破了,也难怪大少爷发脾气。
当下他开口说道:“蟾儿丫头,你再去厨子那里端碗鸡汤过来。”这调理筋骨的鸡汤厨子一般都会备多一碗,就是防着有丫头把汤摔破,因为发生这种情况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
金蟾儿领了命,由那名叫月季的丫鬟带路朝厨房走去。路上,金蟾儿心中自思:“那大少爷性格如此暴躁,腿又带恙,还以为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呢?谁知道细看之下,并无异样,害她空欢喜一场。”
她想了想,忍不住向脸色发白的月季问道:“月季姐姐,你为何如此畏惧大少爷呀?他那腿又是怎么回事。。。。。。”
正在自怨自艾的月季听见金蟾儿如斯问,小心地觑了眼四周,才低声回答:“听说大少爷前两年在某条官道上被人埋伏袭击,双腿瘸了,未婚妻那边立时提出了退婚,自那以后,大少爷的性格就变得暴躁易怒,令人胆寒,底下的人,都把伺候大少爷视如畏途。”
哦,这样吗?那看来他不可能是那只猛虎吧!正说话间,一股菜肴的香味从空气中散发出来,后院的灶房到了,月季和金蟾儿各自散去。
当金蟾儿快步踏进灶房里面的时候,只见几个大婶正忙得热火朝天。放菜的圆桌上已摆置了几十样色香味俱全的菜肴,那香气就是从这里散发出去的。
金蟾儿硬是咽下了嘴里的口水笑道:“几位大婶,林护卫让我来端大少爷的鸡汤,可否行个方便。”闻言,一个胖胖的大婶停下了手中的细活,上下打量着金蟾儿。
“你是新进的丫头吗?我怎么从未见过你?”
“大婶说的极是,我是早上才招进来的,说是服侍大少爷的。”金蟾儿连忙赔笑说道。
哦,那月季丫头胆子太小,想也是干不长的,只希望这个丫头胆子大点才好。以前大少爷虽然也是不苟言笑,但对下面的人还是比较体恤的。虽然现在大伙都怕他,但也知道他是因为双腿受伤,才会变成这样。唉!只希望大少爷双腿能有复元的一天。胖婶暗忖。
接着,她手脚麻利地盛了一碗鸡汤出来,放在托盘上,递给金蟾儿。嘴里碎念着:“小心,可别再摔了,这汤要熬好几个时辰的呢?”
金蟾儿应了一声,捧着汤出去了。慕容府内院宽大,回廊众多,一个不小心很容易走错地方,幸好金蟾儿来的时候留了个心眼,把这些路线铭记于心,才不至于迷失方向。
当她手捧鸡汤出现在大少爷面前的时候,林广暗自称赞,果然没看错眼,好一个机灵的丫头。
“大少爷,鸡汤来了,趁热喝吧!”那大少爷听见她说话的声音如此干脆利落,全然没有之前那些丫头的怯意,不禁抬头瞧了她一眼。
只见她面带微笑,亮如星辰的黑眸清澈见底,不见一丝惧色。嗯,严管家这次总算是找了一个胆大的丫头,他暗忖。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心身疲惫的金蟾儿被安排到后院的一间丫鬟房舍。她站在屋外,忍不住柳眉微蹙。这屋子靠着一棵硕大的榕树而建,茂密的树叶遮挡了屋子的大半光线,这房子正是风水学上最为忌讳的阴气过重的屋子,因为密不透光的大树下最容易招惹鬼魂聚居,这对里面居住的阳人极为不利。
当她踏进屋里,不禁有点纳闷。犹记得严管家说过慕容府的丫鬟是四个人一个房间的,现在已然二更天了,怎么只瞧见一个女子坐在塌上呢?
“这位好姐姐,我是新来的蟾儿,敢问姐姐如何称呼?”金蟾儿面向那个女子,甜甜地打了声招呼。那女子大概双十左右年纪,身材偏瘦,面容娟秀,举手投足间似乎有着大家闺秀的气质。就是脸色稍稍苍白些,有点病怏怏的样子。
听见金蟾儿的声音,她抬头瞧了她一眼,微微点了点头,细声说道:“叫我梅姐姐就好。”须臾,像似想起什么似的,嘱咐她道:“三更时分,你无论瞧见或听到什么,都别吱声,知道吗?”金蟾儿不明白她为何这样说,看见她紧张的神情,只好答应下来。
当下,两人吹熄了蜡烛,各自躺下。当晚月黑风高,一时间,屋内一片漆黑,只听见外面传来一阵阵的风吹树叶哗哗的声音。
躺在榻上,金蟾儿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她想起了今天打探回来的一些消息。这慕容家是扬州城最大的绸缎世家,现在当家作主的是大少爷慕容北,他的爹娘几年前先后因病去世,他还有个庶出的二弟名为慕容展,是二姨娘所出;另外还有一个庶出的三妹名为慕容雪,是三姨娘所出。
据说那个二少爷是个怪胎,不肯学做生意不说,整天呆在房里头写坊间小说,一点长进也没有。那三小姐也没好到哪里去,因为三姨娘一心向佛,整天呆在禅房里,故而三小姐没人管教,经常女扮男装到外面瞎混,为此,直到现在还没有人敢上门提亲,急的三姨娘下令让她自己找一个回来。
正自想的入迷,忽然,一声细微的不寻常的声音引起了金蟾儿的主意,她连忙瞪大了眼睛,只见一个全身笼罩着一层白雾的年轻男子从门外闪了进来,他的外表斯文秀气,可全身散发出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戾气,他的手上执着一条筷子般宽的藤条,慢慢地朝屋子里走了进来。金蟾儿连忙从身上取出一个隐身符贴在自己的头顶,这样鬼魂就看不见她了。
以金蟾儿的修为看来,这男子应该是一个怨气极重的厉鬼,金蟾儿不敢轻举妄动。师傅曾经说过:“遇上怨气极重的厉鬼,在还没有完全摸清他的来龙去脉后,千万别去惹恼他,因为一个不小心,很容易为厉鬼所缚。”
当下金蟾儿屏息宁气,静观其变。只见他直直地朝梅姐姐的帷幔走去。少时,传来了梅姐姐痛苦的呻吟声,只听见梅姐苦苦哀求道:“邢大哥,求求你就饶了我吧!”但那个厉鬼似乎不为所动,梅姐姐的呻吟声更大了,在这个乌黑寂静的夜晚,这声音就像是从地狱深渊里传出来似的,显得犹为阴森恐怖。
金蟾儿再也按捺不住,她下了塌,悄悄地朝梅姐姐的帷幔走去。隔着帷幔,金蟾儿看见那个全身笼罩着白雾的男子跨坐在梅姐姐身上,手里拿着那根藤条,正在抽打着她那裸露的身体,一时间,金蟾儿捂住了自己大张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