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点罢,抚云坐回莲台之上,轻舒玉指开始献艺。
这边坐上众人在淙淙琴声中开了席,你来我往一番客套之后,便各自浅酌慢饮,听琴取乐。
阮元在那摇头晃脑独自听曲,自斟自饮自得其乐,诸葛颖与慧然则已是卿卿我我上下其手起来,而沈珉与身边的道静却斯斯文文相敬如宾,只是安静的饮酒听琴。
渐渐的沈珉也觉出这道静的好处,便是不像一般青楼女子那般痴缠,静静的在身边斟酒布菜尽些本分,自己看她她便微笑以应,不看她她便静静的坐在那里听琴,时而听得入神,还伸玉手轻轻打些节拍,适才叫曲凌尘搅乱的心绪也慢慢的恢复了平静。
过了片刻沈珉心下生出些好奇,这女子如此做派是如何坐上这书院头牌交椅的?看那慧然小尼姑已索性坐在了诸葛颖怀中,被他拾掇的僧袍散乱,粉上桃腮,皮酒杯都已递了好几个,这才是印象中青楼红倌该有的做派,莫非这道静果真如阮元所说,身具媚骨,床上手段高强?只是瞧她这副柔弱恬静的模样却怎么也瞧不出来,难道真要试过方知?
想到此处沈珉色心大起,伸手捉过道静的柔荑,握在手中只觉细腻滑润,柔若无骨,忍不住轻轻抚弄起来。
道静小手被握,玉面微红,抬眼含羞看了过来,微微回抽,沈珉心中佩服,若是做戏这可做的太真了,不让职业戏子,若不是做戏,欢场老手如何能有这般反应?倒是有些意思,心中好奇更浓,却不松手,指下微紧,只管拿住小手不放。
此时抚云那边弹奏双峡流泉歌亦是轮指如飞,琴声连绵,高潮迭起,渐渐入了佳境,有了些巨石奔崖指下生,飞波走浪弦中起的气势,阮元听的已是闭上了眼睛,只将小脑袋乱摇,诸葛颖也放开慧然,侧耳倾听。
沈珉虽不好琴,此时却也是深受其感,听得击节赞叹,手中一缓,道静趁机悄悄将小手抽了回去,复又拿起银壶给沈珉斟酒。
沈珉笑了笑,索性伸手揽住道静纤腰,不顾她满面飞红,将她拉到自己腿上坐下,软玉温香抱满怀,打定主意说不得今晚要开个荤,尝尝仙女的滋味了,假扮清高只会叫自己脱离群众,现下就该和光同尘,如诸葛颖那般方能更好融入这些人中,听说此女乃双修术的高手,正好可与她探讨一二,研究一下这双修术比五百年前可有什么长进,唔,就从观音坐莲开始。
这边主意方定,那边抚云一曲已毕,香汗淋漓的坐在莲台上轻轻喘息,席中众人皆寂静无声,道静也将玉面伏在沈珉怀中动也不动,均在回味方才的琴曲。
那连绵起伏的琴音仿佛萦绕在众人耳边,久久不去,身旁亦如有波浪犹自在缓缓起伏,良久方渐去渐远。
众人各自品味了半响,沈珉收拾起心情点了点头,此曲以古琴演奏颇为不易,这女子能有这番水准已是难得,抚掌赞道:“清越明丽,峭直奇拔,仙子几已尽得此曲之妙,沈某佩服。”
“数月不至,不意仙子琴艺又有进境,老夫是个粗人,不通琴道,只知听了此曲双峡奇景如同就在眼前一般,景象比上次听此曲时却又清晰了一分。”阮元亦出言称赞。
诸葛颖鄙夷的看了阮元一眼,向抚云笑道:“百器之中最难者琴,其音疏淡平静,不类它类丝竹之声易于悦耳,更不易引人入胜,仙子能弹奏得连伯元都感身临其境,足见功力不凡,不愧为临江十绝之一。”
抚云听了众人夸奖,娇颜更红,盈盈起身下了莲台走到席前拜谢,复又回去连弹了忆故人与龙翔操二曲。
那忆故人弹得是清新飘逸,使人如置空山幽谷之中,宁静之余油然而生思念故人之情,叫沈珉听得大有感慨。
那龙翔操弹的则是活泼欢畅,令人仿佛见有神龙在云中飞翔,身躯爪牙或隐或现,摇头摆尾行云布雨好不自在,众人听罢自又是一番赞叹,沈珉却多看了眼诸葛颖,心中若有所思。
三曲弹罢,众人花酒也吃的差不多了,沈珉笑着将抚云招至身前,这不愧是价值数千两一夜的琴师,确是叫人听得人身心松弛,神我两忘,真真物有所值,比五百年前那些只会摇头晃脑或是肉袒演奏的琴师们强出不可以里计。
于是自袖中取出一块白色玉牌递与她,笑道:“不意故人绝艺有了传承,使沈某能于五百年后复闻此妙音,吾心甚慰,此处有一块黄巾力士符,虽无甚大用,但亦可做些看家护院的粗使事,还请抚云仙子莫要嫌弃。”
这符与早先给霍氏父女及董复的那几块一般,都是沈珉闭关闲暇之余拿那些制符材料做来消遣的,黄巾力士符将将入品,现下市值近万,沈珉自忖拿来打赏并不寒酸了。
倒不是舍不得送更好的,一则怕另两人难做,二则也怕他人误会自己对抚云有什么想法,亵渎个道姑尼姑什么的已是自己心中极限,观音却实在是不敢消受,这才罢了。
抚云见沈珉递来的玉符面露惊喜,当下先深深一福。
她一晚琴资是三千两,但几乎全叫毕珍珍拿去,到她手中尚不足百两,说来这也不算少了,可她花销也大,只搜集祖师遗物便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还要供自已与家人修炼,再养些佣人,置办行头等等,就算月入三千也是不够花的,不过好在客人打赏是她与书院对半分,又不用缴税,这才是她收入的主要来源。
但也不是每位客人都会打赏,一次打赏近万两的更是罕见,见沈珉出手阔绰,抚云芳心惊喜,伸双手接过宝符,笑盈盈的谢道:“抚云多谢仙长厚赐,日后若有用到小女之处,还请仙长只管吩咐。”
沈珉摆手笑笑,却不知这般已让那两位难做了,他是大手大脚惯了的,可那二位虽位高权重,家财千万,平素却是花惯了公家的钱,在此饮宴嫖宿都可走公帐,但打赏失足仙子们的钱却是不好入账,须得掏自家腰包,一时不免都有些犹豫。
互视一眼后,还是诸葛颖率先咬牙从袖中摸出一颗九品的三清宝蜡丹,乃是练气期最佳精进良药,递了过去,阮元见状也忍痛取出一只金凤钗,亦是入品法宝,打赏给了抚云。
抚云今日倒是托沈珉的福发了笔小财,当下笑盈盈的都收了,谢了又谢这才退下,倒叫那两位红倌人瞧的眼红心热不已。
待她退下,这边三人也没了吃酒的心思,这伙人本就不是来吃喝的,随即便撤了席,拿茶漱过口,各自去做那爱做之事。
诸葛颖与慧然去了她的庵堂,阮元自去寻他的相公,沈珉也随道静到了她那小小道观之中,行那一枝梨花压海棠之举。
试过方知这道静果然是身怀名器,内媚非常,且双修之术十分了得,不让前朝大家,偏又自始至终一副羞羞怯怯欲拒还从的模样,极是叫人怜爱,不怪是这天香书院的头牌红倌,盛名之下无虚女,沈珉这一夜过的着实是被翻红浪人尽欢,只羡鸳鸯不羡仙。
一泻五百年积怨之后,次日清晨起床沈珉只觉浑身通泰,遍体舒爽,仿佛吃了个人参果一般,不但体内法力运转更加自如,似乎连那神沙都平添了几分灵动,心中暗忖果然是孤阴不生独阳不长,唯有阴阳调和方是人生至道,这道静还只是凝真修士而已,双修之术再精对自家益处也有限的很,多数应还是心魔作祟罢,日后是否要寻个修为相当的双修伴侣来试试?
只是这却不太好找,元婴道行又愿双修的女子想来早该被地仙权臣们瓜分殆尽了,如何轮得到自家?胡思乱想了片刻,见道静还在做海棠春睡,知她昨夜体力消耗大,也不等她醒来,起身取出一块黄巾力士符丢在床头,阮元那边如何会账是他的事,自家既被她服侍得舒爽那自然要打赏。
也不去打搅那二位散仙好事,沈珉走出道静的小道观,径自循来路出了书院,见时辰已是辰正。
今日并非休沐,上班的上衙的都早已就位,路上行人不多,因心系两个徒儿无心闲逛,只在路边买了几碗临江特产的玉蕊羹、几个酥油炙炊饼带回去充作早饭。
一路疾行回到了仙客来,进到自家租住的小院之中,却见两个小丫头尚未起床。
沈珉心中琢磨,她们难道是头一次在四品灵地中打坐用功,见猎心喜,行功过度,睡得太晚了?
当下随手将早饭丢在厅中,坐在椅中暗忖自己是否也打坐一会,补补昨夜缺下的功课,这时客栈佟掌柜来报,说有一位名唤许裳的年轻女子卯时便来店中求见仙长,已等候多时了。
沈珉闻报便让领她过来,佟掌柜下去后不出片刻,便带着一位青衣女子快步来到院前,那女子在门前停下,恭恭敬敬的报门:“小女许裳奉家祖之命前来求见沈仙长。”
“进来。”沈珉挥了挥袖,院门无风自开。
那许裳步入院中,转身合上门,行了几步透过长廊远远见一座厅堂之门大开,内坐一位黄袍青年男修,剑眉朗目,面白无须,与爷爷所说一般无二,想是那沈仙长了,于是碎步快趋走入厅中,在沈珉五丈之外停下,检衽深深一福:“小女许裳拜见仙长。”
“起来罢。”沈珉摆了摆手。
许裳闻言起身,沈珉定睛看了两眼,只见她头发乌黑油亮,梳着双丫髻,插着玉步摇,一张鹅蛋脸,柳眉笑目,樱唇小巧,长相清秀,气质亲和,穿一身青地花鸟纹锦缎衣裙,质料一般,但剪裁合体,干净整洁,一副小家碧玉的清爽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