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士府里。
雨后初晴的傍晚,空气里总是散发出泥土的清新味道。挂在屋檐上的雨滴将落未落,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缕缕金光,甚是好看。然而微风轻轻拂过,雨滴却终究抵挡不住,“叮咚”一声悄悄滑落进了池水里。屋外是一片祥和安宁的气氛,然而屋内却总有一个声音在聒噪着不停。
“爹爹,你就让我去送送哥哥吧,哥哥去边关,我还没有给他送别呢。长这么大,我从未跟哥哥分开过。”苏凌跪在父亲苏贤的身前,苦苦哀求道。
“胡闹!”苏贤叱道。“照他们的脚程算,此刻应该已接近玉门关了。等你追上他们,怕是大军早已到达了边关。你一个女子,跟去做什么。”
“爹爹,我保证只和哥哥说几句话,不会久待,去去就回。我刚刚从余杭看望母亲回来,哥哥就被派出去打仗,连面都没见着。没个三五载,哥哥肯定回不来,我一定要去送他一程。”
“阿昀,我知道你一向糊涂胆大,只是你可知此番前去,撇开路途遥远不说,边关一带向来不太平,时有流寇贼盗放火杀人,你一个女子,怎可独自前往。”苏贤正色道。
苏凌正准备开口争辩,苏安却在门口道“大人,有客到访。”
苏贤听罢,便将苏凌推出门外,道“爹爹有事,你一会再来吧。”
苏凌站在门口,还准备再说什么,苏贤却不给她开口的机会,苦笑道“三丫头,爹爹一把老骨头快给你折磨得散架了,你让我耳根子清静一会吧。我还有公事要谈。这事,让爹爹再想想。”
苏凌听完,脚一跺,恨恨地道一声“爹爹最讨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苏凌刚刚离开,只见一名男子在随从的带领下走了过来。苏贤大吃一惊正准备行礼,来人却伸手拦道“无须多礼,苏大人,朕此番是微服前来。”
原来这男子便是当今圣上,崇宁皇帝。
苏贤忙命苏安去沏茶,待引崇宁帝至上位坐好后,方才正色道“不知皇上此刻前来,所为何事。”
“苏大人,朕前些时日派令郎苏秦去边关办的那件事,现在生了些变故。”
苏贤听罢,立刻起身道“那老臣立即派人快马加鞭去通知犬子。”
崇宁帝却挥手阻止,“此事事关重大,不可声张,朕要亲自前去。”
苏贤一惊,“这万万不可啊,皇上。边关凶险,皇上万金之躯,不可以身犯险啊。”
“苏大人放心,朕早已安排好。此时长江一带正发洪灾,朕就以视察灾情为名,让九皇弟代替朕,随御辇一路南行。九弟素来便与朕有八分相像,此时再加上刻意模仿,那些地方官员甚少上京,想必是不会看出破绽的,朕再让齐全随侍左右,他一向机灵,跟朕这么久,懂得如何应付。彼时,朕就会带上护卫,向边关出发。”
虽然皇上的计划尚且可行,但苏贤依旧觉得不放心,执意劝诫其打消这个念头。
崇宁帝思索片刻,道“苏大人既觉得不妥,朕也不好固执己见。那便请九弟带我前往边关一趟,正好边关之事,九弟也知晓一二。然而长江水患严重,朕还需亲自前往视察灾情。”
皇帝出巡毕竟是件大事,苏贤细细想来仍觉得有些不妥,还准备开口劝诫,崇宁帝却执意道,“一切朕都安排好了,朕既已让步,苏大人也就无需多言了。只是此事事关重大,九弟前往边关一事,一点风声也不可走漏,好在九弟素来便爱游历。朕不在朝中的这段日子,便让太子监国,还望苏大人多费点心思,辅佐好太子周旋于各位大臣之间,不要让那些宵小之辈,趁机得了空子。”
苏贤面上镇定,连连俯身称是。待听皇上交待完一切事宜,送走皇上后,才发觉背上却早已浸出了一层冷汗。太子年方三岁,这名义上是太子监国,大学士辅佐,可这实权却明明白白地落在了他的手里。苏贤隐隐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