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回千霞山见飞霞仙子素云流的独眼龙,除了乍知身世的激动之外,更有一分深深的感恩!他感激上天让自己在活着时,知道自己还有母亲与兄弟,不管曾有过多少生离死别,只要是还活着,重温天伦,永不嫌迟。
独眼龙以最快的轻功,有如御风一般,足点绝崖,轻若飞羽,飘然上了千霞山,直奔飞霞仙子素云流的道舍。
禅坐中的素云流,早已查觉远方混乱的真气,迅速上山而来,她也分辨得出:是独眼龙回来了。
“喂!你不是吵着下山吗?怎么又回来了?”黑珍珠的尖声斥喝,在外墙响了起来。
“我要叫飞霞仙子前辈”
“哼,你不是只想找那个叫史菁菁的女人吗?还记得要回来找前辈啊?”
“你……让我进去!我要见前辈!”
“千霞山不是观光胜地,由不得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素云流起了身,一挥拂尘,推开禅室的门,以真气传声道:
“黑珍珠,放他入内吧!”说毕,径自步向大堂,在首座坐了下来,准备面对独眼龙。
独眼龙如此心急地回来,难道是受到什么挫折,需要她的力量相助?自己不会答应他任何事,但是……素云流只想多见独眼龙几面。
独眼龙大步踏入堂中,一见素云流,便双膝一屈,跪在她的脚前。紧跟在后的黑珍珠才踏进堂中一见,也呆住了,不知道怎会如此?
素云流微微一怔,却不动声色地轻轻挥出一道真气,将她托了起来,轻道:“你回来做什么?”
独眼龙压抑着激动,哑着声道:“回来侍奉母亲!”
素云流的心口一痛,要花极大的意志力才能止住颤抖,一时之间,喉头却紧紧地哽着,讲不出话来。
黑珍珠看了看独眼龙,又看了看素云流,不知该说什么。
迅速控制住情绪的素云流,终于开口说道:
“我不是你的母亲,独眼龙,我只是与你的母亲名字相似而已。”
独眼龙一笑,道:“前辈怎知我的母亲叫什么名字?”
素云流不动声色,道:“你的父亲接天道,以前掌管霹雳门,是武林至尊,你母亲的名字,老一辈的人都知道,不足为奇。”
“前辈又怎知我的身世?世上知道的人,只有我的师尊!前辈,你连我的师尊尚在人世都知道,这些应该不是外人能知晓的!”独眼龙大声道:
“你就是我的母亲,为何不承认?”
素云流被问得哑口无言,却仍冷着脸道:
“独眼龙,休得胡说!我不是!”
这样的说辞怎能令独眼龙满意?独眼龙见她不肯承认,再逼问也没有意义,只好望着她,道:
“好,你不承认,我去找我的师尊来指认,他绝对认得出我的母亲!告辞!”
独眼龙大步冲了出去,素云流想说什么,却只是握紧了拂尘,颤抖地注视着独眼龙奔离的高大背影,脸色苍白,却浮现出一种平息已久的殷切之意。
黑珍珠试探地问了一声:“师尊……?”
“让他去吧!”素云流无力地轻道,“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该否认下去,还是承认?素云流也不知道,从没好好照顾独眼龙一时,素云流的心中,竟只觉得死而无憾了。
独眼龙再回到圣刀岩找寻帝王刀的下落,却不见任何人迹。
在武林中打探了没多久,便听说了当前最轰动的传言:
帝王刀与少爷刀的决战!
独眼龙急急赶往狂沙坪,不知道师尊为何会突然间有此决斗。
“天下第一”的名衔,真的有这么重要吗?以师父的个性而言,应该会放弃这种虚名,那么,他与少爷刀之间的决战,必定有其它的内情,知道内情,才能化解决斗。
少爷刀一身鲜红锦衣,自信地朝狂沙坪行去。一路上也赶往狂沙坪的人,都知道她就是一夜之间出名的少爷刀,纷纷让出路来。
“请稍等!”独眼龙追赶了上来,挡在她面前。
少爷刀停下步子,望着眼前虬髯独眼的汉子,虽然五官都藏在胡子里,仅存的一只眼睛倒是很漂亮。
“你就是少爷刀?”独眼龙问。
少爷刀不答默认。
独眼龙再道:“你要与帝王刀决战?”
少爷刀点了点头。
“为什么?”
少爷刀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十分可笑,冷笑了一下,便要离去。
独眼龙追了上去,道:“如果是为了‘天下第一’的头衔,我相信帝王刀不会与你决战,因为这不是他的目标……”
“这也不是我的目标。”少爷刀开了口,微挑长眉道:
“但是我还是要去狂沙坪,与帝王刀决斗!”
“难道你与帝王刀之间,有什么仇恨?”
“灭家之仇!”
独眼龙大惊,想不到少爷刀会如此说,他定神望向发丝遮住右眼的少爷刀,陡地想起帝王刀说过:
自己还有一个兄弟!
独眼龙强自克制激动,问道:“你的父母,是不是在二十七年前遇害?”
“没错!”
“杀人凶手是不是戴着象头面具?”
“没错!”
“地点是不是在霹雳门附近的山野?”
“没错!”
“你的父亲是不是接天道?母亲是不是谈笑眉?”
“不是!”
又是出乎独眼龙意料的回答,独眼龙一时之间无法想通,少爷刀已冷然道:
“你问完了没有?我要上狂沙坪了!”
“请等一下……我不希望你与帝王刀发生决战,因为……”因为什么?独眼龙也无法说得清楚,这一段恩怨实在太复杂了,不是三言两语就说得清楚的。
少爷刀已昂着脸道:“因为你是帝王刀的朋友,是不是?”
独眼龙点头承认,少爷刀眼中闪过一瞬杀气,道:
“果然是一丘之貉!注意来,让你见识少爷刀的怒火!”
独眼龙退了一步,道:“你要杀我?”
“废话少说!”
“住手,先听我说,你不能杀我,因为我们之间有很深的血缘关系……”独眼龙急忙要解释。
“哼!不要半路乱认亲戚,接招吧!”
一股冷肃的杀气无声无息地传近,少爷刀一凛,握紧刀柄,望着独眼龙背后走出来的人。
那人和自己一样,以发丝遮住右边的眼睛,苍白的半边脸,透露出绝顶的孤冷。
“要杀独眼龙,先注意冷剑白狐的冷剑。”
声音极端平缓,不带任何感情,却有种深不可测的幽怖气势,使得少爷刀一时之间,竟全身僵硬,不能动弹。
少爷刀吸了口气,道:“原来你就是冷剑白狐,很出名怎样?要比试,就私下解决,这里休管闲事!”
“我无意与你比试,只想管闲事。”
少爷刀见冷剑白狐出面挑衅,硬着头皮道:“那就两个一起上,省得我一个一个对付!”
独眼龙见不可收拾了,连忙道:“朋友,这是我和少爷刀之间的误会……”
冷剑白狐冷冷地笑了一声,这一声轻笑,却没有傲然的杀意,反而有种轻松之感。
少爷刀不愿再耽搁下去,怒眉一挑,道:“冷剑白狐,等我与帝王刀决战之后,下一个就是你,告辞!”
少爷刀大步便离去了,独眼龙正追上前去,却被冷剑白狐挡了住,独眼龙急忙唤道:
“少爷刀!少爷刀,你千万不能杀帝王刀啊……”
“喂,朋友。”
冷剑白狐一把按住独眼龙的肩,独眼龙欲挣开追上少爷刀,却完全动弹不得,看似随手一按的动作中,却是精妙之极的擒拿法,使得独眼龙乍觉此人武功之高,匪夷所思。
“为何阻止我?”独眼龙急问。
冷剑白狐只是看着独眼龙,面带似有若无的微笑,旋即被太过严肃的冷意所取代,淡然道:“只是想给你一句忠告:‘想吃江湖饭,眼睛要睁亮。’”
独眼龙一怔:“你指的是什么?”
冷剑白狐放开了他:“不要在半路上乱认亲戚。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他竟说出和少爷刀相同的话?独眼龙想不通这是怎么一回事,但也无暇细想了,他加紧脚步,奔上了狂沙坪。
狂沙坪上,已挤满了武林的刀客,欲一睹这场天下第一之战。
两人都是绝顶的刀客,为了天下第一之名,必定竭尽全力搏斗,能亲眼观见这种决斗的机会千载难逢,所以各大门派的主头或成名侠士,都纷纷前来,带着的手下门徒,将狂沙坪周围挤得地无容锥。当然其中也有不少初出茅庐的新人,准备开阔眼界,而躬逢盛会。
而同时在狂沙坪的远方,风火雷电霹雳公则在大批门下的拥护下,华盖遮尘,倨坐锦榻,一派至尊风范地望着决斗的地点。
狂沙坪的四周,都潜伏了霹雳门的杀手,准备见机行事,不管死的是帝王刀或是少爷刀,他们身上的霹雳眼都必须到手。
狂风卷起漫天沙尘,濛得人无法睁眼,众人不知为何素还真、谈无欲会在这样不利的地点决战?
风沙之下,睁眼都很困难了,何况是开口说话?因此除了猛烈扯过的风啸之外,竟寂无人声,一大面黑压压的人头攒动之间,刀光闪烁,千里黄沙翩连。
在两边的高处丘崖上静观的人,一人身着玄色道袍,一人雪衣飘逸,正是素还真与谈无欲。
整个场所的动静,皆在那两双锐利眼眸的注视之中,无所遗漏。
风扬,战起!
帝王刀与少爷刀同时跃向对方,两道身影一闪而错,尚未落地,帝王刀便刀势疾转,逆刺少爷刀,同时身子往后一倾,刀势带着全身之力刺向少爷刀的后背!
帝王刀竟能在背后出刀,大出众人意外,这一手“绝壁苍松”未到,少爷刀往前身子一低,勉强闪过这威力万钧的一刺,却已冷汗直冒,贴着刀身闪过此招后,横滚开数步,一点双足,身如飞鸢,往帝王刀刺去!
帝王刀手腕疾舞,拆解少爷刀在半空中的一连串杀招,只见火星迸闪,“镪镪镪”刀身相格之声不断。
群侠见两人一出手,便紧迫盯人,绝无容情,招招都是霸气凌人的杀招,紧张地忘了分析二人强弱,“当”地一响,帝王刀真气一注,少爷刀被震飞数步,稳然落地,帝王刀再向前扑击,少爷刀连连后退,虽未有还手余地,却也游刃有余,未现败象。
少爷刀陡地呼啸一声,刀式自上而下一劈,帝王刀疾转腕横打,少爷刀却只是虚晃一招,方位迅速转为横扫下盘,帝王刀双足一收,倒跃数步,少爷刀便追扑而上,势如狂风骤雨,“怒火式”、“焰火式”、“烈火式”、“狂火式”、“辽火式”数式连环疾攻,帝王刀神定气闲,依式而破,清心止怒火,冷水浇烈焰,骤雨洒烈火,接连数招,招招后发而先至。
少爷刀的怒火招招绵密无间,本以为所向无敌,谁料得到他快,帝王刀更快,每一招都占机先。
少爷刀强自定神,越打越快,帝王刀也越拆越快,双刀二影,化为两道寒光乱舞,看得人眼花缭乱。
镪当之声骤绝,少爷刀的刀稳如凝山地刺将上来。
少爷刀的刀法凌厉狠毒,因此招招以快取胜,这一式却刚中藏柔,慢中挟势,实已到了返璞归真、炉火纯真之境。
帝王刀收势不及,脚下竟显出浮乱之步,少爷刀一式未展完,刀势陡转,竟直扫帝王刀下盘!
帝王刀料想不到他会放弃施展到一半的看家绝招,狠攻自己弱点,急忙缩足倒退,这一分神,少爷刀刀身一转,竟以直刀往上刺去!
只一瞬间,帝王刀颈部一凉。
少爷刀收回了刀,默然伫立。
背后,帝王刀倒下之声,清晰地压过了狂沙坪的呼啸。
这是他一生中所听见,最悦耳的声音。
少爷刀不再留意,走下狂沙坪,留下满场的观无人声。
“师尊啊──!”
撕裂了心般的哀吼声,唤回了凄厉的狂风、飓沙。
独眼龙疾奔向狂沙坪,抱住帝王刀,不敢置信地紧紧抓着他。
帝王刀微微睁了一下眼,眼前的独眼龙,是幻影吗?或许吧……帝王刀笑了,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师尊、师尊……”独眼龙叫着,泪水模糊了视线,帝王刀却再也无法睁开眼了。
群侠怔然之际,数道迅捷的人影已一闪而至,包围了独眼龙。
众人定神一看,只见包围尸体者都穿着朱赭不一的制服,是霹雳门的人。
风火雷电霹雳公纵身一跃,身姿轻妙无比地落在帝王刀的尸体前。霹雳公抚着须,一抬眼,众人便动手要夺走独眼龙怀中的帝王刀尸体。
独眼龙大怒,以紧握着帝王刀手腕的手,举起刀挡住众人:
“你们要做什么?”
“帝王刀的尸体,霹雳门要定了。”霹雳公傲慢地说道。
独眼龙身上重伤未愈,实力大减,根本不会是众人对手,却不退缩地站了起来,横刀在前:
“没有人能带走师尊的尸体!”
霹雳公冷笑一声:“不知死活的小子,就与你师尊一起死吧!”
“注意来!”
冷得冻结狂风的声音传来,独眼龙一怔,怎么又是他?
冷剑白狐挡在独眼龙身前,声音低沉地道:
“任何人都不能杀独眼龙,连你也不例外。”
“冷剑白狐,你真的彻彻底底地背叛了霹雳门?”
冷剑白狐不加理睬,只说道:“独眼龙,人你带走吧。”
“多谢。”
独眼龙一背尸体,众人便举刀剑往独眼龙指去,冷剑白狐锐利的眼睛向众人一扫,每个人手中的兵器竟都不由自主颤了一下。
他们都知道第三教主的冷剑,何等凌厉!
霹雳公看在眼里,又惊又怒,冷剑白狐平静地道:
“面子做给我,你还是霹雳门之主;若是不,尸体一具。”
“你……”霹雳公怎甘在万教之前,丢这么大的脸?当即铁青着脸,喝道:
“好!紫金臂就来领教你的冷剑!”
“住手!”
翩然而至的是清香白莲素还真,众人见素还真出面,都看出纷争可以化解了,毕竟他与谈无欲才是主持者。
素还真看也不看向独眼龙,道:“你把尸体带走吧!”
独眼龙多看了这位舅父一眼,除了难以亲近的仙气之外,那淡漠的态度,完全使独眼龙感觉不出一点亲情。
独眼龙强忍丧师之悲,道了声谢,便背着帝王刀离去了。
霹雳公万分震怒,正要下令手下追上,素还真朗声道:
“你们二人给我听着……”
“你说给他听就够了。”冷剑白狐说完,转身也离开了狂沙坪。
“素还真,你与霹雳门为敌!?”霹雳公怒问。
素还真清楚地说道:“你要杀冷剑白狐,吾无意阻止,但是绝不可在狂沙坪。”
“为什么?”
“狂沙坪是文武贯、风云录上十大高手的决战之地,你们私人的恩怨,请选其它的地方了结吧!”
霹雳公闻言有理,只得冷然哼了一声,在众人的侍从下离开了。
谈无欲御着锦毯而来,道:“素还真,你输了。天下第一刀是文武贯上的少爷刀,不是风云录上的帝王刀。对天下第一的看法,吾谈无欲胜你一筹。”
素还真只是叹了一声:“唉!人的情绪实在很难预料,我输得冤枉。”
“如果剑藏玄和宇文天的决斗,剑藏玄无法取胜的话,公开亭上天下至毒的毒丹,你就必须服下。”
“我服下毒丹,你也必须退隐。仙棋岩那盘棋,道友你输得很难看。”
谈无欲神色不变,道:“等事情有一个了断之后,我自然会深山退隐。”
“希望如此,否则马和炮,会把你将死。”
素还真说完这句难解的话之后,便以轻功幻出足底白莲,飘然而去,一眨眼就不见了。
谈无欲微微皱着眉,马和炮?是什么意思呢?难道是……
谈无欲心底一惊,难道是九霄铁龙帆?
素还真的话意,永远有令谈无欲心惊的部份。
而另外一方面,得到胜利的少爷刀离去之时,才离开狂沙坪不出三里,便陡地炸声四起,少爷刀一惊,不及反应,耳边已“咻咻”数声,无数火箭向她射来!
少爷刀连忙疾挥斗篷,以真气挡开凌厉的箭雨,身子疾旋,少爷刀出鞘,砍断无数暗箭!
不料地面一闪,竟扬起大篷火光!
原来地面上已先铺满了易燃的独门材料,再覆上一层薄土掩饰。等少爷刀射过火箭,箭上的火落地,也会点起地上的易燃物,将少爷刀包围在火海中!
少爷刀料想不到有这么卑鄙的暗算,惊慌失措,烈火灼身,惊斥道:
“何人暗算?出来!”
藏身在树林后的魔火教众人,有恃无恐地走了出来,为首的无命唐七笑道:
“天下第一刀,不如如此!”
“喝!”少爷刀娇斥一声,刀气破火而出,唐七身子一闪,手中暗器顺手射出!
少爷刀怒斩一击失手,又身中暗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人影陡地跃入火海,一抱少爷刀,又纵身跃飞,光影一般消失在现场。
“追!”
魔火教众徒纷纷以最快的速度追了上去,眼看霹雳眼就要得手,怎么可能放弃?
抱着少爷刀的人影停了下来,众人定神一看,竟是器宇轩昂,眉眼煚若灿星的清香白莲素还真。
素还真显然是不想跑给众人追,而好言相劝:
“朋友,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苦苦逼杀呢?”
“讲什么!杀!”
唐七一声令下,众人同时抢上,而素还真双手抱着昏迷过去的少爷刀,还是左闪右躲,像风一般从众人刀剑边滑过。
素还真见众人乱砍胡杀,叹道:“何必以卵击石?”衣袖一扬,宏大的真气竟将众人震退数十步!
众人还要再上,素还真眉头一皱,一挥手,真气将首当其冲的碎岳神手屠万年挥飞了开去,屠万年百来斤的身子像破絮一般被甩向山壁,鲜血四溅,连叫都没叫出声便已死了。
众人惊呆之刻,素还真从容不迫地抱着少爷刀,以金光化体回到翠环山。
默默旁观的女暴君走了出来,道:“把尸体带回总坛,等教主定夺吧!”
“是。”唐七应道。
女暴君沉思着:素还真救少爷刀,无非是为了霹雳眼,不过,他让独眼龙带走帝王刀的尸体,又是为什么呢?难道帝王刀身上,已经没有霹雳眼了?
独眼龙背着帝王刀,以最快的速度奔上千霞山,一路上,身体的温度渐冷,独眼龙却不承认这样的事实,只是风吹冷了师尊的身体,他还没有死,千霞山的前辈一定会救活他!
“前辈!前辈!”独眼龙冲进了大堂,放下帝王刀,跪了下来:
“前辈,救救我师父!”
素云流看都不看地上的帝王刀一眼,淡然道:“他已经死了。”
“不,他……他……”独眼龙怔怔地摇着头,终于像全身的力量都消失了一般,委顿在地。
独眼龙终于抱紧了帝王刀的尸体,痛苦失声。素云流默默地站在他身边,什么也没说,眼眶隐隐泛着潮湿的血丝。
素云流以平静得听不出一点感情的声音道:
“节哀顺变吧,独眼龙,人死不能复生……”
对于这公式化的安慰之词,独眼龙安全没有听进去,哑着声道:
“师父……,您来不及告诉我,我的母亲是谁,就离开了我……师父你说啊!面前这个人是不是我的母亲?你说啊……呜呜……”
素云流强忍着悲恸,淡然道:“悲伤无用,还是及早让你师尊入土为安。千霞山山明水秀,你就将帝王刀葬在千霞山吧!黑珍珠,带独眼龙去找个地方安葬帝王刀。”
黑珍珠领了命令,与独眼龙一同抱着帝王刀的尸体走了出去。
四下无人,素云流抹去忍不住坠下的泪珠,哽着声轻道:
“恩公……你死得苦状万分啊……”
独眼龙与黑珍珠,在后山找了个通风干燥的地方,以简单的礼数葬了帝王刀。素云流也来看了几回,指点了几个不周到之处便走了,不多说话,也不刻意冷淡,只是恰到好处。
黄昏时分,独眼龙坐在石墓碑前,独自望着这爿小小的新坟,就好像恩师也慈祥地看着自己一样。
他想起一面之缘的素还真,无法激起一点亲切感的世外高人;是不是素云流对自己也是这种感情而已?所以才怎么样也不想承认是母子的关系?或许素云流和素还真一样,看淡了短暂的爱恨,不执着于人世间的悲欢吧?但自己不是修道人,是一个有血有肉、有爱有恨的普通人,需要亲情,需要朋友!
独眼龙的眼眶再度潮湿了,除了史菁菁之外,给他人生温暖的人,只有莫存仇,也就是他们说的帝王刀管千岳。从小照顾他、爱护着他,不但是师尊,更是他心中认定的父亲。
独眼龙喃喃道:“夕阳西沉是最美的,可是却如此短暂。师父,我们的相逢也是这样……为什么……再也看不见您了……”
独眼龙长叹了一声,低下头看着渐渐暗淡下来的地面,晚风吹起,烧残的纸钱片片随风飞了开去。
那飞散的纸钱,引起独眼龙锥心的痛楚:
“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人,也一一离我而去了……金太极、史菁菁……,现在连师父您也……唉!我以为我拥有很多,现在才知道我仍是一个人,活在这短暂的世上……哈哈哈……”
凄凉的苦笑声,有如被沉重的黑夜压抑住一般,阴郁地没有一点回音。
素云流持着一件厚斗篷,以无声无息的脚步,来到独眼龙背后。
独眼龙竟在帝王刀墓前倒着睡着了。
素云流将斗篷盖在他身上,爱惜地看着他憔悴的脸孔,情不自禁地伸出了手,轻轻抚了一下独眼龙的鬓发。
“帝王刀,多谢你将吾儿扶养成人。”
素云流的眼神,是一个平凡的母亲的眼神,却多了浓浓的沉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