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然间,一阵沙石狂卷,高亢的笑声自远而近,破空而来:
“哈哈哈……别人的失败,就是我的快乐啦!”
是黑白郎君!
宇文天大惊,素还真之言果然是实,黑白郎君已突破盘丝窝了!
那威气凌人的笑声,震慑住宇文天,瞬间竟无法反应。四道身影及时落在他眼前,宇文天定神一看,正是四海主宰。心海静流君禀道:“启禀主人,翠环山上……”
宇文天打断心海静流君,指向北方,道:“对付黑白郎君!”
“是!”四海主宰同声应道,迅速化为四道光影,向黑白郎君声音传来的方向而去。倏忽之间,已包围在高岩四周。
四海主宰的光影快如电光,高岩之上的那道人影,却漠然以对,眼皮连动也不动。仇海怒流君双脚势子一沉,脚下坚硬无比的岗岩立刻碎裂爆射,碎石溅飞,踩出了两个印子,沉沉地望向黑白郎君。
散发戴冠,轻摇葵扇的黑白郎君,依然不动如山,冷然的侧面肤色如墨,横划入鬓的白眉,却挑着一股桀傲不驯之气。黑白二色的服装上,镶在袖口、领襟处的金钢石,被阳光反射出一道道斑斓的光辉,刺目耀眼。金钢石的光辉,却压不住他自然散发出的光采,他的全身上下,就透着一个字:傲!
极度的狂傲。
四海主宰凝神以对,气聚指尖,一触即发。
黑白郎君缓缓睁开眼来,冷笑了一声:“宇文天呢?你们四人不够资格替他死!”
语声一出,四海主宰皆是略为惊愕,那声音尖锐刺耳,有如年老婆子逼着嗓子喊出来的怪声,说不出的诡异。一怔之际,黑白郎君已长啸一声,纵身欲跃,四海主宰同声一喝,连绵四掌,四面八方同时击向中央的黑白郎君。黑白郎君扭腕挥扇,四道掌气一一化解,身势却被这一阻止之力,逼退原地,双脚踩着莲步,下盘轻浮地站定,扬起一眉,对四海主宰冷笑连连。
四海主宰更感诡谲,黑白郎君举手投足,无一不是个扭捏女子,哪里是名震黑白两道的绝世狂人?
心海静流君知其情有异,虽然平生未与黑白郎君交过手,但也未听说过黑白郎君,是这么一个扭扭捏捏,半阴不阳的怪人!心海主宰仔细盯住黑白郎君的双眼,只见眉心之间,透着股青浊之气,已然了解了七八分,遂与其余三海之主互换了一下眼色,随即口颂咒文,将全身真气汇聚天灵,施展起心灵术。
心海静流君的判断没有错,此时的黑白郎君,是被万变魔女附身的黑白郎君。由于宇文天指使小五海,杀了阴阳合体,夺取蟒中龙的不死之脑。阴阳合体既死,残缺的万变魔女无躯可依,因此,怒气冲冲地突破盘丝窝,以黑白郎君的身体,直奔往通天柱,找宇文天算帐来了。
然而,万变魔女此举,对黑白郎君的功体却造成了莫大的伤害。因为,当时黑白郎君正与网中人,进行殊死决战,双方掌气连绵,极招不断,万变魔女冲入盘丝窝,附身在黑白郎君身上的一瞬间,黑白郎君一个分神,竟为网中人的飞丝穿心,贯穿了心脏!
黑白郎君以最后一点知觉,尽全力击出离合并流,便完全失去了知觉。
黑白郎君这拼死之招,有如回光返照,威力万钧,也阴错阳差地击中了网中人,一掌将网中人拦腰击断,死于当场,万变魔女才得以从容离去。
当万变魔女纵飞出盘丝窝之后,暗沉的盘丝窝内,血腥的气味弥漫着,洞外,冷风吹起阵阵黄沙,尘沙悄然覆盖着血迹,网中人拦腰而断的尸体,也即将被沙土所掩埋。
然而,那双睁大的眼睛,好像缓缓闭了一下,又微微睁开,瞳孔中,还有着栩栩如生的霸气。
万变魔女使用黑白郎君的身体之际,才发觉心口已然被网中人的飞丝穿心直透后背,委实伤势沉重。万变魔女报仇心切,竟只匆匆点住心脏周围的大包、幽门等诸穴,暂时止血镇痛,便不顾一切地奔往通天柱。对万变魔女而言,将来还可自行修练功体,然而黑白郎君即使获得自上,也已重创成弊,绝难复元了。
心海静流君只知黑白郎君被附身,驱出附体元灵之后,黑白郎君是死是活,便要看他自身修为了。心海主宰摧动口诀,一时之间气流沉重,万变魔女身子一震,头痛欲裂,欲发动真气逃离现场,却发现四肢动弹不得,眼前也模糊不清,再留在黑白郎君体内,恐怕元神散涣,不得不凄厉地长啸一声,尽所有的力量逼出元灵,破空而去。而黑白郎君的躯体,也软软地倒了下去。
心海静流君收回心灵术,仇海怒流君正要一掌击毙黑白郎君,心海静流君伸手挡住怒流君。
“为什么阻止?”仇海怒流君不悦地问。
心海静流君道:“切勿节外生枝,黑白郎君与主人无冤无仇,他是网中人的仇家,我们若动手杀了黑白郎君,将来网中人要找的对象,恐怕就是我们了!”
“哼!凭我们,区区的网中人算什么?”
心海静流君冷笑道:“网中人不算什么,这句话你去对主人讲吧!”
仇海怒流君收起掌气,闷哼了一声。静流君一甩头,率先离开,情海漩流君、欲海急流君、仇海怒流君也随之离去。
就在四海主宰一一离开之后,躲在暗处的两个人影,这才探头探脑地,慢慢抬起头来,看了看现场,这两个人趴在地上已经许久,连动也不敢多动一下。四海主宰还未与黑白郎君动起手来之前,这两个人便盯住黑白郎君了。
他们一不是黑白郎君之仇家,二不是黑白郎君的对手,这两个人,正是缺了天琴先生的三贤──闻世先生、怪老子。自从在望云楼外,天琴先生不幸被花风云所杀,二老急急逃命,本以为将要二命呜呼,半途却杀出了小金刚,救了二人,与小玄元会合之后,便对着已经身亡的银刀太妹之尸,赶往翠环山五莲台避祸去了。
一行老弱妇孺到了翠环山,却只见那位自称隐闭红尘一线生的中年文士,与一名白发少年正相对品茗。少年容色光华,风仪秀美,望之若十七八许人,与一线生有说有笑,对一行人视若不见。小金刚、小玄元倒头便拜,道:“参见师父。”
本以为二神童拜的是一线生,却见白发少年冷冷道:“你们擅自下山,惹了如许事情出来,可知罪吗?”
小金刚低头不语,小玄元却急道:“师父啊!等一会儿再处罚弟子,银刀太妹断了气,您救救她吧!”
这名白发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清香白莲素还真。素还真连看也不看尸体一眼,便道:“人已气绝多时,为师救不得。”
“师父!有人在看呢,救不活太漏气了……”小玄元尚未说完,小金刚已悄悄踢了一下小玄元,示意他闭嘴,果然,素还真神色更冷,背转身去,道:“把尸体丢下玉波池喂莲花!”
小玄元知师父动了怒,一时噤声,不敢说话,而一线生也只是摇头苦笑,不置一词。闻世先生人情练达,自知闯入人家的修练之地,略有冒失之嫌,更且别人自家门派管教弟子,外人也不便插嘴,因此只是静立在旁。倒是怪老子看不过去,道:“喂,少年人家,你这两个弟子见义勇为,有什么错啊?就算你不救银刀太妹,也不应该说什么丢下池里喂莲花,你实在太不近人情!”
素还真看了二老一眼,道:“二位已避过大难,翠环山非是养老之所,请吧!”
怪老子见素还真第一句话就是送客,更加大怒,道:“走就走,稀罕?你这两个徒弟,比你有情有义得多!”说着,拉着闻世先生便要离开,一线生却及时道:
“素还真,这两位也是武林耆老,你明知他们被花风云追杀,现在下山恐怕危险的很。好人做到底,你就暂时让他们待在此地吧!”
素还真一笑道:“哈,二老泛泛若凫,武林之危,还轮不到二老去承担。”
闻世先生听出话中有玄机,忙道:“我们被花风云、宇文天追杀,这两人皆是一时之雄,难道他们会放过我们?”
素还真微笑道:“花风云命如秋虫,宇文天蚁附之徒,就能令二位心惊胆战,看来二位徒具高龄,一无是处,何苦在江湖中钻营?不如看破退隐,可保余生。”
怪老子怒道:“我们在江湖中打的滚,比你走的路多,黄口小子,你少大言不惭!”
素还真一挥拂尘,道:“天琴先生之死,乃是一警,二位不听真言,恐将死无其所也!”
闻世先生还要说话,素还真已道:“小金刚,送客!”
小金刚无可奈何,只得起身,道:“我送两位下山。”
二老无奈,与小金刚一同离开之际,只听得亭内,一线生对素还真道:“你就算是实话实说,又何必讲得这样绝?那两位是云州大儒侠史艳文的知交好友,也是人人敬重的老前辈,你太无礼了。”
素还真却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劣者之志,在于挽救武林存亡于未来,不在于保护过去的英雄。”
一线生叹了口气,道:“你口口声声武林存亡,要武林大同的方法呢?你倒说说看。”素还真道:“欲要武林大同,只有两个方法,一是滥杀无辜,二是见死不救……”
怪老子再也听不下去,大步便走,小金刚送出一段路之后,怪老子怒气稍减,才道:“听听那是什么话?大名鼎鼎的清香白莲素还真,原来是这种人!真是闻名不如一见!”
小金刚笑道:“二位,我师父讲的话虽不中听,但是最后却是有道理的,二位多少作个参考吧!”
闻世先生苦笑道:“你栈来也是个桀傲不驯的人,对你师父倒是言听计从。”
小金刚嘻嘻一笑,道:“跟着师父,不会吃亏的。两位不妨一路游山玩水的下山,不要走太快,慢慢走会到目的,快快走也会到目的,只是较危险罢了,告辞!”
闻世先生又道:“对了,你可知道史菁菁史姑娘的下落?”
小金刚道:“师父没说,那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史姑娘可是史艳文的女儿,怎么不重要?”怪老子道。
“啊!我想起来了,师父说过,史姑娘不算什么,但是她儿子紫霹雳,重要得紧,要记得送上翠环山来。”
“紫霹雳死多少日子了……”怪老子话到一半,便想起白骨灵车宇文天之言,道:“难道白骨灵车说的是真的?五宝齐聚,紫霹雳便能复活?”
“这个你们不必问,到通天柱去,自知分晓。不过,通天柱五里,东、西、南三面不可近也,近则建功不成,反招速死,告辞!”
言毕,小金刚便一溜烟地回山上去了。二老越想越觉得清香白莲素还真神秘莫测,便依言到通天柱去看看。一路上慢吞吞地走,好在二人斗嘴成习,倒也不甚寂寞。
万万想不到没几天,便听说花风云的死讯,素还真所言“花风云命若秋虫”,竟已验证,二老口头上犹然对素还真仍不服,却已暗暗惊佩在心。
不久,又听说素还真约战白骨灵车于通天柱之事,二老更觉有异,急急找到秦假仙,交代他快点把紫霹雳的尸体送上翠环山,秦假仙一心整白骨灵车,对二老的拜托,口头上应承,实际上却是听过就忘了。然而,在通天柱下,秦假仙对素假仙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因此,一离开通天柱后,便急急奔回百棺机密门,欲藉着送尸上山之便,与素还真多套套关系。此乃后话,表过就算。
话说回头,二老依小金刚的交代,不敢靠近通天柱东、西、南三边五里,守在北边观望,只见通天柱附近由原本的人声吵嚷,到四下无声,不知在闹什么鬼。正惊疑间,一道腥气袭卷遍野,二老一惊,赫然见到黑白郎君由北直闯而来,接着,便见四海主宰与之决战的整个过程。
闻世先生和怪老子确定四下无人,才出面扶起黑白郎君,按了按心口,还有跳动,却微弱无力。
闻世先生正要摧动黑白郎君心脉,怪老子连忙阻止,道:“不可,不可!”
“黑白郎君命在旦夕,你不可什么?”闻世先生道。
怪老子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黑白郎君的伤,并无出血,分明是给点了穴道,你这样胡乱推动他的心脉,只怕他要呜呼哀哉!”
闻世先生一愣,道:“待我解开他的穴道。”
便伸手要解穴,怪老子却一把挥开闻世先生的手,道:“你解个屁!你知道黑白郎君被点的是哪些穴?”
闻世先生也火上心来,斥道:“我不知?止血的穴无非手太阴经列缺、少商,足太阴经公孙、血海,任脉膻中;止痛的穴无非手太阴经太渊,少阴经心海,任脉上腕,督脉命门等等,我一一解不就得了?”
怪老子大摇其头,道:“不对,不对,任督二脉,岂可乱动的?男子年二十以上,炙命门穴者,恐有绝子断孙之虞,你不小心乱点,点到黑白郎君的命门穴,可不就糟了?”
闻世先生啐道:“呸!解穴与针炙,怎可同日而语?”
“你这又孟浪了,万一黑白郎君的命门穴未曾被点,你这一指下去,其效如炙,也是一样的。”
闻世先生怒道:“听你胡扯八道。!”
怪老子怒道:“不听老人言,听亏在眼前,你点啊!你敢做敢当,到时候黑白郎君问起,你就自己站出来!”
闻世先生本不欲理睬,正要伸指解穴,又迟疑了一下,见怪老子一脸狡讦,睨视着自己,不禁得手也软了,悻悻问道:“那你说怎样是好?”
怪老子嘿然一笑,道:“你说,黑白郎君死了也未?”
“废话!当然是活得好好的,我连死人活人也分不清吗?”
“你有没有本事救活他?”
“如果没有一个人在旁边啰哩啰唆,我专心诊脉闻切,大概救得活!”
“你有几两重,我大大了然,在我面前胡吹牛皮做什么?不如把人送上翠环山,看看那个乳臭未干的狂小子有多少本事!”
闻世先生一愣,击掌道:“对啊!把事情推到素还真身上,看他的本事!”
二人第一次这么快达成协议,遂通力合作,抬起黑白郎君,便往翠环山而去。
话分两头,正当四海主宰前去阻挡黑白郎君攻势之际,宇文天见燃眉之危已解,对倒卧在地的金太极狞笑道:“现在完纳你的劫数吧!”
话毕,正挥剑欲斩,一阵缓缓的脚步声,已定在不远之处,似有定场威胁之意。宇文天更加大怒,待欲不加理会,先杀了金太极,再料理那人,剑一挥砍下去,那人已森然道:
“注意来!”
“啊!”宇文天一怔,急忙回转剑势,一顿之际,树荫之间,缓然走出一道灰瑟的黑色人影,半边脸被长发所蔽,而别半边阴沉冷峻的脸,却不怒自威。
“冷……冷剑白狐!”宇文天惊呼一声,连忙施展轻功,逃窜得不见人影了。冷剑白狐不屑追击,弯下腰来,扶起金太极。金太极却不肯走,反倒挣开冷剑白狐的搀扶,质问道:
“你……要带我去哪里?”
冷剑白狐一言不发,便点住金太极的穴道,提着动弹不得的金太极的后领,有如提猫犬一般便要走。金太极气得脸色如赤,喝道:“士可杀不可辱!与其这样对待我,不如一刀杀了我!”
冷剑白狐冷笑一声,再点金太极哑穴,健步如飞,一瞬间便走得远了。
宇文天惶惶若丧家之犬,急急如漏网之鱼,一路直奔黄山八珠联,心神稍定,才戴上随身的黑牛面具,施展上乘轻功,排空御气,进入黄山深处的秘洞,足踏八卦,依照复杂的古传步法,顺利走进阵局之中。一步入阵势之内,秘洞霎时柳暗花明,别有洞天,竟是一处仙园。
古意盎然的庭园内,依山傍水,尽得天工之妙,洞门天成,通向假山内的秘室。头戴黑牛面具的宇文天无心赏看,急奔入秘室,秘室内,金狮、灰象、蓝鹰、赤猿、绿蟒、花虎等六人,皆已就座。上首的紫龙天虽不发一语,却叫黑牛宇文天心中发虚,急忙入座。
所有的人总算会齐,紫龙天座前,青灯煚然,照得那具精巧绝伦的紫龙面具,须发毕现,随着紫龙天的一语一息,精妙地动着,宛然若生:
“黑牛,何事迟来?”
宇文天本欲说出被魔火教、霹雳门围阻,又遇到黑白郎君、冷剑白狐等等情事,话到嘴边,又连忙咽下去,黄山八珠联的成员,互相不知对方身份,谁先泄露身份,对谁越不利。一说出自己赴通天柱之事,单锋剑尊宇文天的身份,便昭然若揭。
八珠联的成员,个个隐瞒身份,但是,紫龙天是否对他们的底牌一清二楚呢?这是谁都不敢确定的事,因为紫龙天总是会在最出其不意的时候,似真似假地说出一些叫其中一、两个人捏把冷汗的话。
七个人都相信,他们之中,谁都有泄露身份的一天,只有紫龙天,无人能捉摸他的来历,无人探测得出他的根基修为,一举一动更不可能逃过他的手心。六十年前,武林中最风云叱咤的七个人,各自被神秘的千里传音召集到此,见到这句头戴紫龙面具的神秘人物,有的被他的智慧所摄,有的在武功上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更有的以技艺称绝当世,却在他面前一败涂地,这七个人,遂一一被紫龙天收伏,成立了黄山八珠联。
宇文天能知道许多欧阳世家的秘密,就是拜紫龙天所赐,连剑藏玄、花风云有操纵生死之手的事,都是紫龙天指导他的。当时本欲杀尽欧阳山庄全家,也是紫龙天教他放过欧阳琳兄妹,并且施与恩惠,巧妙地控制住欧阳琳、花风云,才得以没有后顾之忧地收伏大小五海,建立了数倍于以往的实力。
若不是有这些实质的好处,宇文天也不会对紫龙天如此心悦诚服。
但是,在通天柱上,清香白莲素还真,竟一语道破自己“黑牛”的身份,宇文天最心惊胆战的就是这一点!万一自己身份泄露之事,被紫龙天知晓,不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更教宇文天惊疑不定的是:素还真怎么有可能知道黄山八珠联的成员身份?难道素还真就是紫龙天?
猜疑之中,唯一的女性蓝鹰,已然开口道:“紫龙天,召开紧急会议,可是为了素还真现身一事?”
宇文天心悸,望向紫龙天。
桌面上平刻着中原江山图,山脉河流巨细靡遗。紫龙天的声音轻柔动听,却无法听出性别、年龄,边指着地图,边道:
“不错。当今武林大势,以霹雳门、魔火教、大小五海为最,素还真一出,将要并吞这三大势力。”
宇文天听紫龙天只说大小五海,不提自己,故意道:“大小五海的主人,乃是单锋剑尊宇文天,为何不将他算在内呢?”
紫龙天冷冷一声,道:“宇文天已经算是个死人了。”
宇文天心跳若鼓,一时之间作不得声,紫龙天在桌上的地图轻敲,道:“翠环山五莲台,灵气天成,虽在中原占地利之便,四周山地,却无不高于翠环山,形成易攻难守之势。以素还真之智,故意在此修行,除了掩人耳目之外,还有诱敌的作用,各大门派若莽莽撞撞进攻,势必全军覆没,因此,绝不可轻易躁进。”
“那么依主席之见,就让素还真一统江湖吗?”
紫龙天轻笑,道:“素还真真正的对手,还没出现,所以眼前将会是素还真独大的局面。各大门派就算是要听由灭亡,不久以后,素还真的敌人也必定杀了他,为各大门派报仇。”
七人皆听出紫龙天的反讽之意,金狮怒道:“不管素还真将来怎样,各大门派岂能坐以待毙?不必等素还真的天敌出来报什么仇,有素还真就没有我们,有我们就没有素还真!”
紫龙天笑得更欢畅,道:“呵呵呵……说得好!黄山八珠联,就是素还真的死敌!”
七人皆松了口气,紫龙天信心满满,应有计策对付素还真,只听紫龙天道:“各大门派虽不是素还真的对手,但团结一致,也有胜算。本座招集诸位,就是发表战略。”
“请主席指示!”蓝鹰道。
“素还真可以智取,不能力敌。本席已侦知他的弱点,就在于他的道友,隐闭红尘一线生,此人是除掉素还真的关键。”紫龙天道,“如今,金太极已得到五宝,霹雳门坐享其成,收了金太极,但是,只有五宝和紫霹雳的躯体,无法组装,也是无用。霹雳门必定会抓一线生,为其效命。所以,首先我们要放出风声,告之霹雳门主风火雷电霹雳公,一线生就在翠环山,霹雳门可以守在翠环山下,等一线生下山,立刻擒拿!”
金狮问道:“一线生的武功如何?”
紫龙天淡然道:“不足为惧。”
金狮点了一下头,紫龙天又道:“然而此事不可让素还真知情,接着要速速联合冻液成体荫尸人,伪装成一线生的样子,瞒过素还真。黑牛,此事交给你去办。”
“是!”宇文天正中下怀,在通天柱之下,素还真曾暗示过:自己交给冻液成体荫尸人扶养的魔灵杀素,可能被荫尸人独吞,正好前去印证一下。
“要荫尸人扮成一线徨,伺机刺杀素还真吗?”绿蟒阴阳怪气地问道。
紫龙天嘿然,道:“非也!乃是要逼得素还真自盖天灵。素还真其人,自认为智慧过人,爱摆出谈笑退兵的高姿态,所谓‘成其名者,所以速其死也!’黄山八珠联,就要他自食其果!哈哈哈……”
七人面面相觑,不知紫龙天弄什么玄虚,紫龙天续道:“众人推动各大门派,包围翠环山,依素还真的个性,要搏得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美名,必定要求公开、公平的决斗,输者自尽。各大门派则顺着他的心意退兵,与素还真进行‘五见杀’之赌局。”
“‘五见杀’?”
“不错,参与赌局者六人,我方与素还真方面各三人,众人认为谁该死者,即书其名字在纸上,若六人之中,有五人认为此人该死,此人便必须当众自尽。”
蓝鹰寻思,道:“若是求公平,则六人之中,三人由魔火教、霹雳门及五海主宰各派一人,另外三人,由素还真自行送出,素还真自己,正道代表一名,剩下来的只有一线生了吧?”
“蓝鹰,你的智慧,堪称七人之首。”紫龙天微笑道,“素还真虽然毁了白骨灵车,但是号称正道伪君子们,必定也对素还真心存疑忌,呵呵,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这一点,黑白两道其心一同也!所以,这名正道代表,也会要素还真死,但是素还真必定会接受此赌局,因为,他认定一线生,必定忠于自己,再怎么样,六人之中,只有四人要他死,他便可以从容退出五见杀之局了。”
“但是,怎料到这个一线生,也是他的索命使者?嘿嘿……”绿蟒森森而笑,道,“紫龙天,你的妙计,不比素还真逊色。”
“诸位了解之后,就依计行事。”
众人同声一应,蓝鹰又道:“主席,恨海暗流君夺得一颗霹雳眼之后,便已身亡,霹雳眼不知流落何方,当年……当年灭接天道之事,就是为了两颗霹雳眼,我认为不应半途而废。”
紫龙天微微一动,似有若无地扫视了灰象一眼,徐徐道:“也许诸位有所不知,一颗霹雳眼,已经在我方成员手上,我们只要再找出另外一颗霹雳眼就够了。”
众人皆不解其意,灰象却微微颤抖了一下。紫龙天说得更明白:“这位夺得霹雳眼的同志,办事效率很高,深得吾意。而另外一颗霹雳眼,也不难得到,这不是迫切之急,先杀了素还真,再徐图之吧!散会!”
言毕,紫龙天座前青灯悄然寂灭,众人眼前一黑,待恢复视觉,紫龙天已不见踪影。
七人各自离开秘室,连再会也不说,就以轻功离开黄山,匆匆办事去了,为了避免身份被发现,众人都尽量避免在光亮之中交谈,因此一下子便都作鸟兽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宇文天速离黄山,直奔与大小五海约定好的集中之地,只见除了刚投奔不久的剑秋风之外,大小五海全都一毫无损,心知有异,开口便问道:“我命你们围攻翠环山,可有见到素还真?”
九人几乎是同时应道:“见到了。”
宇文天心下生疑,喝道:“你们九人既然见到素还真,还与素还真交手,为何无一死伤?难道是惧死,未出全力交战,就放过了素还真?”
心海静流君禀道:“主人,属下皆全力应战,但是素还真武功神妙,属下众人缠斗多时,连素还真的衣摆,都触不到一下……”
小五海也道:“是的,启禀主人,我们同时在山脚下遇到素还真,全力缠斗,素还真并不还手,只是一味闪躲。”
“你们同时遇上两名素还真?”
大小五海皆尽点头,宇文天更确定素还真会一人三化之事,果然是实。又问道:“接下来呢?”
心海静流君道:“素还真只守不攻,斗至未时,便消失不见……”
“未时……”宇文天沉吟,自己与素还真午时约见,未时,素还真刚好离去,三个化身的时间竟是配合得恰到好处,遂“嗯”了一声,示意心海静流君再说下去。
心海静流君道:“属下们正惊愕时,天上传来千里传音,说……”
“说什么?”
“像是诗号……”心海主宰略为回忆,便道,“那阵声音与素还真之声不同,吟的是‘真神真圣亦真仙,通儒通道是通贤;脑中玄机用不尽,统辖文武半边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