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秦,南横城。
又是一场绵柔的春雨,滴滴雨点润湿着南横城斑驳的青砖古道,白墙黑瓦被洗涤的一尘不染。街巷深处传来几声幽怨的犬吠,一只黑狗耷拉着耳朵,皮毛发亮,紧贴在消瘦的身子上。仰起头一边用力甩着沾在毛发上的雨滴,一边用凸起的、清澈的眼睛看向渐渐消散于天际的最后的浑浊与阴暗。
这是南横城里极奇特的建筑,说起来也是南横城中仅有的四层竹制阁楼。当然,能在战火硝烟中保留至今,它同样也成为了南横城人的自豪与骄傲。三年前被一家茶商买了下来,就此楼建了茶馆。平日来茶馆的人不多不少,大都是落第书生或是本地的秀才。因为安静,有时还有几个混江湖、跑消息的短衫光临。
雨停后,茶馆的气氛从冷清又渐渐活络起来,角落里三个短衫竟出奇的和几名长衫秀才谈到了一块。
“竟连你们都知道这事了?”
”怎会不知?陈村全村百户被屠,这事可是触犯了北秦法章。”
“北秦法章?在那些仙人宗派眼中不过是废纸一张罢了。到可惜了无辜生灵,被宗派的明争暗斗所殃及。”一名秀才脸上已有愤懑之色。
“嘘,小点声,你不要命了。”
“哎,现在附近的各派都在推卸责任,互相指责,生怕坏了身为正派宗门的名声。倒是有一个小道消息不胫而走。”
“快说说看。”
“据说,有人在陈村的几处血泊中看几片青银色的血迹,猜测这陈村的血脉似有莫大来历。”
“小小村庄怎会有什么大来历?会不会是凶手留下的?“
“不可能。能令管辖陈村的万道门无从感知,凶手必定有镇元境的修为,甚至有可能更强。这样的实力,会在一个连实景修士都没有的小村落负伤?”众人转头,却见一个身穿青色道服,身长八尺,虎目如炬的中年道士,低着头,手中握着茶杯,旁若无人地缓缓说道,似乎在反驳谬论,又似乎在自言自语。“看来,需要见见那两个孩子。”
“吱嘎......”这时,茶馆的门被人猛地推开,一个人影踉踉跄跄地闯入,带来了一身难闻的酒气,自顾自癫狂地唱着晦涩难懂的歌。
“广灵天,何处好?万古觅,难寻到。葬仙骨,驱魔泪。心血洒,路难通。
可悲深渊不见底,可叹天光灼人眼。唱遍九界歌,舞尽四海曲。
树朽花枯红颜老,河涸海覆掩人情。一座残碑先行立,半段红烛徐徐烧。
望穿秋水当年时,且教苦酒入愁肠。”
在座的俗儒雅客,都不喜于这般癫狂悲哀之曲,但听到那沙哑喉咙的沧桑与无奈时,都低头皱眉不语。唯有那中年道人在沉默许久后定晴细看来人,竟是一个披着粗布短衫,脸上布满深刻的皱纹的老人,老人时而眼睛细眯着,时而裂开嘴傻笑,最后放声大哭,伏在前来劝说的茶馆老板的腿上。“老人家,随我上楼,我已备好了醒酒茶。”
老人靠在茶馆老板的肩膀上,一步步蹒跚地走向二楼,渐渐消失于众人的视线。
也许,没有人注意到中年道人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老人的身上,若有所思,也许,只有老人知道......
“是个疯子,可惜了......“有人低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