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元明说,不管他们怎么想,咱自己不能看不起自己,再说只要你努力了,城里人也会接受你,我觉得大家不管干什么,别光卖傻力气,也别想投机取巧,要找机会学一门手艺。关银花心情复杂地看着韩元明,对他的话心里是赞同的,可一联想到自己,还有机会学什么手艺么,不觉神色黯然。韩元明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关切地劝关银花也要出来干点事,这样才不会让人瞧不起,花自己挣的钱也硬气。关银花说自己正在想该做点啥呢。吴晓峰报怨说自己倒是想学点手艺,可那家汽修店的修车师傅像防贼似的防着新去的,只让干洗车,清理零件的杂活。元明拍拍晓峰,鼓励他:“你刚去,过一段也许会好的,事在人为。”
元明说着端起面前的酒杯缓解气氛:“来来来,今天是咱们进入省城并有了各自归宿后的第一次相聚,我提议,为了庆祝,一起干一杯。”
大家举杯,碰在一起。饭后,韩元明步行送关银花回家。在路上,两人第一次并排走在东源市街头,置身于闪烁的街头霓虹和车水马龙的车流人流中,然而这种热闹和繁华似乎不属于他们,对于这些外来闯入者,这里也许还没有做好接纳他们的准备。路过一处街边花园,关银花示意韩元明,想进去坐一会,两人走进花园,在一张长椅上坐下来。沉默良久,关银花鼓起勇气告诉韩元明,知道爹妈要给自己定下这门亲事,她曾跑到他家想去找他,可到了门前最后却没有勇气敲门。听了银花的话,韩元明一时百感交集,不知该怎样回答,他想到,如果银花当时敲开了门,他能给予对方什么样的承诺呢?说自己爱她,可两手空空,能让银花的父母把女儿交付给自己么,就算两个人私奔来到这座城市,自己能保证给予银花幸福么?想到此,他只有把失落和不平深埋于心底,说道:“银花,都过去了,和他好好过吧。”
关银花固执地:“不,我想知道,你喜欢过我么?”
“……”
“我就要你一句话。”
韩元明突然发作:“喜欢又能怎么样,可我给不了你城里的家,给不了你城市的户口,给不了你稳定的生活,我没有资格说喜欢你知道吗?”
关银花动情地:“不,你有资格,我们完全可以不进城,一起种地,过男耕女织的日子不好么?”
韩元明决然地:“不,我就是要进城,就是要过上城里人的日子,只是我需要时间。”
关银花伤心地流下了眼泪:“时间,可我还有时间么?”
韩元明安慰她道:“有,银花,你要靠自己去争,要活成一个真正的有尊严,有自主的城里人。你如果暂时找不到更合适的事情做,就到我公司去吧,只要你不嫌弃收废品的工作丢人。”
关银花含泪抬起头来看着韩元明,使劲地点了点头。
此时在另一家餐馆内,关银花的丈夫冯双泉正在和他的几个开蹦蹦车拉脚的朋友推杯换盏。一个个面红耳赤,显然都喝了不少。其中一个叫二魁的搂着冯双泉,已舌头发硬:“泉子,是哥们不?”
冯双泉同样硬着舌头:“铁哥们。”
“那让嫂子陪哥几个喝几盅呗。”
“少扯,朋友妻不可欺,明白不。”
另一个叫老六的:“不对吧,是朋友妻不客气。”
几个人哈哈大笑着。
二魁建议:“这样吧,泉子你有种,一会喝完上你家玩两圈,让你家嫂子伺候局敢不?”
冯双泉说:“好使!”
几个人借着酒兴,来到冯双泉家支起了牌局。几个时辰过去,屋里烟雾弥漫,关银花没办法,只好躲到厨房里坐在一只小登上,随时进屋为他们添茶续水,夜深了,她困的打起了盹。屋里冯双泉显然输了,不断唉声叹气。
二魁见状调侃他:“泉子今天手气背呀,这两圈了没见开和呀。”
老六说道:“你懂什么,泉哥这叫情场得意,赌场送点正常。”
冯双泉没好气地:“出牌,别他妈瞎白话,现在说输赢还早了点。”
二魁故意挑逗地说道:“泉子,要不咱今天就到这?”
冯双泉光火地:“你啥意思,赢钱了想走是不,门都没有,媳妇,上茶。”
关银花被喊声惊醒,忙答应着,从外屋端着开水壶进来,往茶壶里续水。正好站在二魁的身边,侧后对着他。二魁色迷迷地看着银花的身体,瞄了一眼正心急火燎地看着自己面前麻将牌的冯双泉,悄悄伸出手臂绕到关银花身体另一侧,在她的臀部上掐了一把,毫无防备的关银花一惊,身子本能地一躲,惊叫一声:“哎呀!”
她的声音没落,旁边的老六也哎哟一声站了起来,原来关银花的开水倒出壶外,溅到了他身上。正因为输牌火没处发的冯双泉一抬眼,看到的就是银花倒茶烫了人,顿时火起,站起来过去就是一巴掌,把银花打倒在地骂道:“你个败家娘们,让你倒个茶也干不好,还能干啥,我光养着你个白吃饱呀?”
此时占了便宜又想卖乖的二魁忙过来劝解:“行了,泉子,你媳妇也不是故意的,别发这么大火呀。”
受了污辱又无法申辩的关银花羞愤难当地看着他们,站起来哭着跑出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