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之南被女夫子带在都学中走走绕绕,发现都学的女部并不小,可那夫子却说,虽然班部与班部之间人数不等,平均下来差不多每班二十人的模样,一共十二个班,总共不过二白五十人左右,却建了这样广袤的宅群来,徐之南不由咂舌。
一路经过了“戌”“申”字样的班部,里面夫子的声音很大,但是还是压不住一些“唏嘘”的谈笑声,这样一路往前走,经过“未”、“午”、“巳”、“辰”,渐渐各班部里的说笑声越来越笑,待走到“丑”字标样的班部,讲堂外面已经完全听不到杂音。
没有让讲课的夫子停下来,女夫子轻手轻脚地将徐之南带到了一前几排比较靠边的桌子上,示意她坐下,就直接离开了。
刘荣在徐之南进都学的前几天一直都忙着赶绣工,总算在徐之南进学前完成了一个大书袋,她怕绣得小气,就弄宽了尺寸,结果这个书袋在娇小的徐之南身上就变得硕大无比。
徐之南用了这个书袋,除了大,它本身其实是好看的,刘荣的绣工不错,又为着是给徐之南做的,又多用了几分心,米色布料,结实耐磨,图案又耐看,应该会好用。
应该能装很多东西,想到这儿,徐之南微微裂开了嘴角。
实在是冷,摸着已经快冷却的手炉,搓搓手,徐之南盼着能快些回家。
这是一堂绘画课,夫子在坐在桌案前讲解了一阵,便让学生们练起手来,背着手走下案台。
“丑”班部收纳的都是学识很好的女学生,很多人自小从低级班部开始念,每一年都有两次的跨部试,考得过,变可以升到高层的班部,若不能,便继续呆在原班部。这样学着耗着,又由于人们都认为女儿家不必太有学识,所以学习不经心者在女学部普遍可见,即使有升部成功的,到了比较高的班部,年纪也大了。
即使有一入学就学识了得,年纪也必定不小,如这般小的女娃儿,就能就“丑”班,夫子们还真没见过。
这“丑”班,之前最小的女弟子,也有十四了,夫子不能不好奇。
他今天草草就结束了讲解,依着好奇心,假装观看学生们作画,却走走绕绕,停在了徐之南的面前。
徐之东给徐之南准备好了笔墨纸砚,颜料、规尺之类的东西,东西很多,不是最贵最稀有,却都是他觉得极好用的。这些东西徐之南大都放在家中,只带了笔墨纸砚在身上,想着待拿到课表再每日里带些必要的来。不知道今日会听到绘画课,徐之南什么也没有准备,红莺自徐之南进门,就在外面的廊台上候着,外面寒风凛冽的,徐之南想到红莺也只心疼她冷,丝毫没有意识到,可以将红莺包袱里的笔墨纸拿出来,不用颜料就这样随意涂抹下装装样子,所以在先生站在徐之南面前时,徐之南桌上是什么也没有的,空空如也。
连徐之南的手,都放下下面紧紧握着还剩最后一丝温暖的手炉不放。
徐之南连忙站起来,“夫子”。
这位教绘画的夫子长得眉清目秀,很年轻,“你的学名是?”
“徐之南,”徐之南连忙答道。又鞠了一躬,问道,“夫子可知去何处领书?”班部里的姐姐们并不是太过专心绘画,有些人好奇地转过脸来看她,徐之南分明瞧到,她们桌上都有着封面一致的书籍,应该是绘画课要用到的。
“黄夫子没有把书给你?”他露出一副奇怪的表情,又马上将表情收起,主动提出帮徐之南去领书。
徐之南连连道谢。
坐下后,徐之南扭头透过窗户看向在寒风中的红莺,心里盘算开来。
上午和下午,都学都只上一个半时辰的课程,平日里空出来的闲暇时间比较宽裕,可以各回各家。但一天的三个时辰,小姐们都抱着手炉来上课,有的还踩着脚炉,也不是太冷,只难为那写在外等候的下人们。哪里也不能去,也没有个避风的地方。
绘画课结束后,绘画课的夫子便把徐之南的书给拿了来。虽然对徐之南好奇,但上课的小姐们大都冷得不行,收拾好书袋紧赶着往外走,只一两个过来与徐之南亲热地打了招呼,互报了姓名。
将书本收进书袋,徐之南出门招呼红莺回府。却没想到在府门处看到一个熟人。
其实也算不得熟人,只见过一面,算是认得罢了。正是杨府宴上与李仁远有纠葛的章悦月。
章悦月身边环绕着多位千金,看起来似乎人际关系颇好的样子。章悦月正与身边的人说话,无意间抬头,看到了徐之南。
她停下脚步,招呼徐之南,“徐小姐”。
徐之南只得微笑着走上前,“章姐姐”。章悦月主动找话,“徐小姐何时入的学,我们竟都未听到消息。”
徐之南的一场大病,很是传扬了段时间,都城无人不晓。但不代表以后徐之南的任何举动都要被当做谣言般传出。章悦月这话就说得有些无条理,甚至是有些无理了。
徐之南面上神情未变,“也是今日才入的学,”她看着章悦月周围的人都一脸好奇地看着自己,笑着继续说道,“没想到杨府一别,这么快就与姐姐再见,杨府的事儿姐姐肯定是吓到了吧,如今精神可是缓过来了?”
周围人脸上更好奇了,又转头看向章悦月。
章悦月银牙暗咬,“多谢妹妹挂心,已经无事了,冬日寒冷,我这就离去了,妹妹自己记挂着身子。”说完就不顾身边的一众姐妹脸上好奇的神情招呼她们离开。
红莺背着徐之南的书袋,警觉地盯着章悦月远行的身影,暗自记下这个人。
回到徐府中,刘荣等人连连围了上来,问都学的第一天如何如何,小西小北知道哥哥是每日要去学里的,没想到如今连姐姐也去了学里,都极其羡慕,趴在一边安静地听他们说话。
测评花了不少时间,后来的绘画课也没怎么听夫子将,徐之南不想扫兴,就将自己在测评室的经过说给他们听。刘荣本是听徐毅说了结果的,却不知道过程,这时再听徐之南说起夫子们问的问题,直觉得难度极大,而女儿最终却能通过考验,直接跳到“丑”班,实在是天大的本事。
刘荣高兴地一把捉住徐之南的手,“之南,我看本来你是可以进‘子’班的,但夫子们一定是想到你如今年纪太小,所以才将你往下降了一级。”
徐之南倒没想到这一层,是如此或者不是都不重要。
“母亲,红莺跟着我去学里实在是太受罪了,这大冷天的,得想个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