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神棍,尽胡说八道。刘林,快赶他走!”绿竹第一个不耐烦了,双手叉腰,气鼓鼓的骂道。
老道士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个酒葫芦。这时一手拿着酒葫芦,一手抱着酒坛子,正往葫芦里灌酒。只见酒水化作一条细线,呲溜溜钻进窄小的葫芦口,一滴也未洒在外面。这等手法显然极是高明娴熟,可毕竟只是雕虫小技,是以众人也未太在意。
这时,老道士手中动作不停,只用下巴指一指门外,继而道:“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人在路上,马上就来”。
老道士话音刚落,果然听见客栈门外传来人声。因为此时天色已黑,四下里安静的很。是以门外的人声虽然不大,可客栈里的人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大哥,现在城门已经关了,再说我肚子也饿的咕咕叫。不如去这间客栈吃饭睡觉,明天一早再出城去”。
“三弟,咱们身边带着货,还是隐秘些好。依我看,还是找一户人家去住,这样妥当一些”。
“大哥,我这肚子也饿了。我们就听老三一回,再说咱们三个在永昌这种小地方,有什么可怕的”?
……
片刻后,但见一个壮汉大喇喇走进客栈。他浓眉大眼,形容蛮牛,身材比燕十七还要高大许多。壮汉右肩上扛着一柄不知多少斤的九环大刀,左肩上还扛着一个鼓囊囊的麻袋。
这人后面跟着一位玉面少年,少年剑眉星目,俊朗非凡,手中提着一柄银鞘银柄的长剑。少年刚一进门,立时惹的绿竹直勾勾盯着他看。
等前面两个人左右让开,却从中间又冒出一个人来。众人这才瞧见二人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可最后这人身材矮小,形同侏儒,腰里还插着两柄尺余长的短刀。侏儒明明腿短如猪蹄,可走路时偏偏大摇大摆,牛气冲天,莫名有些滑稽可笑。
三人进了客栈,忽然发现一客栈的人都盯着自己,不由得愣了一下。他们不知老道士刚刚说的话,自然觉得莫名其妙。接着,那位肩扛九环刀的蛮牛大喝一句:“看什么看”!
陈昭妤自觉确实有些失礼,是以收回视线去看燕十七,心想这些人和这怪人相识吗?若不然那老道士为何说他们会送钱?
可燕十七此时只一脸茫然。他看这三人都带着兵刃,且不是官家配发,定然是江湖中人。自己哪里认识什么江湖人?接着,他忽然摇头轻笑,心道怎么会去相信一个江湖骗子的话,居然差点当真了。
绿竹和小二见这些人凶神恶煞,又都拿着兵刃,被喝问时吓了一跳。接着,二人都忍不住看了一眼燕十七,可看见燕十七神色茫然,而后又摇头轻笑。是以二人猜出燕十七并不认识三人。然后,二人都又同时狠狠瞪了老道士一眼。只碍于恶人在旁,没敢说话。
那三个人先寻了一张最角落的桌子坐下,又把那麻袋藏在拐角,用身子挡住。这才喊小二过去点了酒菜。然后,三人反倒打量起客栈里的其他人。别人都是随便瞧一瞧,只看绿竹和燕十七时,目光多停留了片刻。
绿竹被那三人看的心里发毛,赶忙跑去和燕十七坐在一桌,紧紧挨着小姐坐下。
燕十七自然知道绿竹为何过来,轻轻一笑。接着,他刚一抬头,那三人目光刚好也随着绿竹瞧过来,与燕十七视线撞在一起。
燕十七虽然算不上久涉江湖,但毕竟在官场混迹多年。官场不比江湖,人性和人心往往藏的更深更假。笑里藏刀、口蜜腹剑之辈,他不知见过多少,是以自然练出了一眼识人的本事。
此时,他视线只是相交的一瞬间,已认定这三人的不怀好意。他们眼神中不单是戒备甚重,更有一种贪婪之色。而他们之所以多看了绿竹一眼,恐怕是因为刚刚绿竹一人独坐,他们以为没有同伴的缘故。
自从三人进来,客栈里顿时安静的吓人。陈昭妤不知是被绿竹感染了,还是她也发觉了三人眼神不怀好意,此时也往绿竹身边靠了靠。
片刻之后,陈昭妤忽然低声对绿竹说:“绿竹,你等会去后厨找刘林,让他去府里多喊些青壮的家丁过来,好接我们回家”。
燕十七刚喝了几大口酒,忍不住打了长长一个酒嗝,才道:“不用麻烦了。你请我喝酒,我送你回家,我们两不相欠”。
陈昭妤还未说话,绿竹却嗤之以鼻,低声抢道:“小姐,他一个酒鬼管什么用。”接着,绿竹又转头对燕十七道,“我看你也不是好人”。
“小姑娘,谁不是好人?”老道士一遍喝酒,一遍站起来走到客栈正中,笑吟吟说,“我给大家说一件江湖中了不得的大事。”说罢又指着刚进来那三个人说,“尤其是你们三个蠢货,可要听好了,不然才真要后悔”。
燕十七看那老道士脚步虚浮,形如酒醉;又看他呼吸短促,双目无神,显然不会武功。此时也不知他要胡说什么,只担心他口无遮拦,得罪了那三个人,定要平白挨打。而自己现在是朝廷钦犯,不止心灰意懒,不想去管。更不想多生事端。是以心想,老道士惹了祸,可不要来拉扯我才好。
可就在这时,燕十七忽然瞥见,那三人扛来的那个麻袋,似乎挣扎着动了几下。
而那三个人听见道士骂自己是蠢货,其中那扛刀的蛮牛早已安耐不住。幸亏侏儒将他拉住,若不然可能早已冲了过来,那时非把老道士狠揍一顿不可。
老道士却好似没有看见,自顾自继续说:“陕西三狗你们有没有听过?老大飞天祸害冯凯,老二玉面狗君花玉狗,老三九环驴刀鲍一驴,这三个人可是闻名遐迩,臭名远扬”。
燕十七一听,便知道说的正是刚刚进来的三人。而陕西三雄,老大是飞天耗子冯凯,老二玉面郎君花玉郎,老三九环霸刀鲍一霸。这三个人的名号,他在锦衣卫也是听过的,各个身负命案,早被朝廷悬赏捉拿。
至于老道士口中说的什么祸害、狗、驴之类的称呼,自然是故意骂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