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清,”我将锦盒放在桌子之上,轻轻的唤了一声,奕清没有睁开眼,却将食指放在嘴边轻轻的吹了一下,“嘘……”。而后,随手拿起身边的一杯茶,便向门窗上泼了过去。屋外忽的就响起了奕漓的一声怒吼,“你个没良心的。”
“你可是做王爷的,怎么爱听墙角呢。”奕清缓缓的睁开眼,将话堵了回去。
门外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搬着奕漓的几声抱怨,慢慢消失了。
我不禁以袖捂了嘴偷笑,奕清见我笑了,便也笑了,轻声说道,“笑了。”我放下了衣袖,依旧掩不住眼角的笑意,缓缓的坐在桌旁。
奕清缓缓走了过来,坐在我一旁,“不生我气了?”
我缓缓的将锦盒里的糕点端了出来,轻声说道,“没生你气。”
“我还只当你当真一辈子不再见我了呢,”奕清说罢,向前探了探身子,“真香啊,我有多久没吃过你的糕点了。”
说着,便伸手拿糕点。我拿过他的汝窑碎瓷杯,缓缓的沏了一杯茶给他。他微笑着接过,轻轻的咬了一口榛子糕,又喝一口茶,佯装享受一般闭上了眼,“嗯……值了值了,也不枉我坐牢这些日。”
“胡说。”我轻声责备他一声,他却得意的笑了。
“你的事儿奕漓帮你办了?”奕清一边吃着糕点一边问道。
“嗯。昨儿个办的。你许给他什么了?”我边沏茶给他,边轻声问道。
“一串南海的珠子,难得是珠子上刻了一曲琴谱,他要哄乐瑶高兴,跟我要了许多日。原本想送给你的,”奕清轻声笑笑,“以后再寻更好的给你。”
肚子不合时宜的响了,奕清侧过头微微坏笑着说道,“饿了?”我不禁羞惭的低下了头,轻声说道,“还没用早膳。”
“着凉了么?水鹤,”奕清忙的站起来高声唤水鹤进屋来,“传膳,要新近的那个江南的御厨做的拿手菜,别做凉的,加一盅羊肉炖当归北芪汤,取了“繁花醉梦”,再拿一对釉上彩的酒杯过来。”水鹤应下了,忙的退了出去。
膳食很快就摆了上来,水鹤轻声的说道,“主子,小的去门外伺候了。”说罢便退出门去,又将门紧紧的关好。
奕清一手提起酒壶,一手拿过酒杯,“喝酒么?”他轻声的问道。见我不答语,他便将酒杯放在了我面前,“稍微喝一点吧,暖暖身子。”
我应下了,举起酒杯与他轻轻一碰,抿了一点,只觉的有些酸苦,入口又是甘甜,待到喉中,一丝凛冽的清冷,身子却是暖了起来,鼻塞也通了,我放下酒杯。奕清笑了笑,一饮而尽。
身子暖了,冰凉的手脚也跟着暖了些。奕清在旁看着我,自己一人饮酒,独自看了一阵,他淡淡的问道,“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么?”
“没有。”我放下手中的银箸,自己拿起瓷勺想要舀汤。奕清见状忙的伸手拿起瓷勺帮忙,撇了清汤舀进来,轻声的说道,“只喝汤罢,毕竟是夏天。”
我接过碗,不由的嘴角微扬,奕清好奇的问道,“你笑什么。”
我轻轻的放下手中的汤匙,调笑的说道,“我只当你是不会用瓷勺的。”
奕清听罢,无奈的笑着摇摇头,“你当我是那样的纨绔子弟呢,我也是与奕漓、雪贤闯荡过江湖的。”说罢,奕清自斟一杯酒。
我用锦帕轻拭一下嘴角,“我吃好了。”说罢,便将锦盒合起,微微歪头轻声问,“你还有什么想跟我说的么?”
“你真的什么都不想问?”奕清盯着我的眼睛,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原本想问的事情太多了,多到可以溢出来了,可是见了你,又觉得什么都不用问了。”我淡淡的回答道。
“为什么?”奕清轻声问道。
“只要看到你就足够了。你过得很好,有饭吃有觉睡还有闲心看书,”我侧头微看看桌面上的词赋,笑着说道,“这不就足够说明一切了么。”
奕清将手中的酒杯缓缓的举起,笑了,眼睛笑得微眯起来,“晏谨,你真是个聪明的姑娘。”
“陪我喝点酒吧,好么?”奕清难得笑的这样开怀。
“好。”我微笑着放下手中的锦盒,坐了下来。
我们二人只是坐着,奕清看看我,又看看酒壶,再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喝了酒,就轻声的念着我的名字,“晏谨……晏谨……”念完了就轻轻笑,笑过之后依旧是喝酒。
直到酒壶已然空了,奕清放下手中的酒杯,脸上一丝酒色微醺,他轻声的说,“我喝完了。”
“嗯,”我应着,“若是没话要说,我就走了。”
奕清欲言又止,最后自嘲般笑笑,轻声道,“你只当我是在说醉话,我也只说这一次。若是这次我什么都没有了,你愿不愿意,陪我喝一辈子的酒。”说罢,奕清炽热的眼神盯着我的眼睛。
我提起桌上的锦盒,缓缓的起身向门口走去,回头望他,轻声问道,“没别的了?”
“没了。”奕清也缓缓的站起身,伫立在桌旁,恰似那一日在慈安宫炎烈的夏日中茕茕孑立的身影。
我回过头,轻声说一句,“待你来我的馆中,我再回答你。”说罢,转身离去。独留身后的奕清一人形影相吊。
回到闲若馆里,只觉身上的酒意微散,颊上飞红。
唤了青莲沏茶来,手上不稳,一杯热茶直直的泼在了她的胸口。
“呀,”我惊呼一声,青莲却是一脸的不在意,“去换身衣服再来吧。”我换了一杯茶,轻轻的品着,给了连翘一个眼神,连翘悄悄的跟了出去。
连翘先于青莲回来了,在我耳边轻声的说话,说罢又退在了一旁。我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见青莲回来了,依旧是笑着牵过她的手。“瞧瞧,青莲,青莲,穿着青绿色的衣裳还真是好看,越发衬的人像一朵莲花似的。”
话虽说着,抚着她手臂的手却是加了力量,捏的她不由的“啊”的一声叫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