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到********
草原到底是什么样?汽车离开阿尔山向********大草原进发时,我脑子里的草原依旧全然是书本上草原,是画中的草原,是电影里的草原,是诗中的草原,是作家笔下的草原。
公路上的车很少,天也不错。偶尔几朵白白的云在空中飘过,从容淡定,悠然自得,完全一副无牵无挂,淡泊世外,放浪形骸的模样。
时令已是深秋,这里又是大兴安岭的腹地,树木已一派金黄。车子拐过一个山口,前面的地势陡然开阔平坦起来,一路纠缠不清的山岭远远地退去了,只在天地的尽头留下浅浅的一脉,路边的树木也明显地稀疏下来,一片巨大的平原从远远的山脚下伸展到路边,原野里长满了草,草已经黄了,黄黄的草连成一片,山脉也被映成金黄色,像金子堆起来似的。一个牧人在放羊,几百只羊散布在草地上悠闲地吃地上的黄草,一匹马在主人休息的地方静静地卧着,我们这些不速之客的到来像往一湖宁静的水里扔了一块石头,这里原本的安闲,静谧,淡远被打破了,如同一面镜子破的有几分让人惋惜。我们这些第一次到草原的人却顾不得这些,喜出望外撒丫子扑向了草原,扑向了羊群。牧羊人笑呵呵地望着我们这些傻乎乎的城里人,拉起用来牧羊的马让我们骑,原野上无遮无拦,可以让马疯跑,让我们这些城里的草原盲大呼过瘾。草原就是草原,心被草原放大了,被城里的高楼挤压的已经猥琐的身体也让草原的风吹得鼓胀起来,气球一样让五脏六腑都拥有了很大的活动空间,酣畅而淋漓。
牧羊人告诉我们这里是草原的边,真正的大草原还要往里走。果然,翻过几道山梁,无边无涯的********大草原才一把将我们揽入它的怀里,并变戏法似的让我们的偌大的汽车,让车里高大的人都变成了小的可怜的玩偶。
草原的公路绝不窄,可在平坦如砥的草原上简直就是一根细细的白灰色绳子,汽车在绳子上不是在跑,而是在蠕动。草原的辽阔,浩瀚,一望无垠让第一次来草原的人心里不免发虚,汽车在没有参照物的公路上即使是飞驰,也感觉不到,草原的博大怎么会将人的速度感消融殆尽了呢。公路边上没有一棵树,草原上也不见树,只有金黄色的草。草连在一起简直就是金色的草海,是的,你如果见过海,那么海有多辽阔********的草原就有多辽阔,于是我认定这里几亿年前一定是海,海水退了变成了草原。
想不到辽阔竟能孕育出一种别样宁静,这种宁静夹带着浓浓的洪荒时代的遥远气息在草原上四处飘动。一丝一缕的云在草原蓝的极为纯净的空中不紧不慢地漫无目的地游荡,慵懒而闲适。羊群在草原的近处,远处,深处出没,风吹草动,羊也在动,草原的动感便真实起来,羊群并不像诗歌、小说、戏曲里描绘的那样洁白,也不像作家描写的那样如撒落再草原上的颗颗洁白的珍珠,羊群中的羊差不多都是深灰色的,不白,更说不上洁白,但草原上的羊干净,那种灰色不是那种脏乎乎的土泥色,呈半透明状,牠们闲散地埋头吃草,牠们是草原上的绝对的主角。而庞大的牛群也许是我们这些城里人长这么大见到的最多的牛了。牠们不像羊那样好动,牠们慢慢地在一个地方吃草好久不会迈动脚步,牠们静静地站着,一动不动如同泥塑,牠们就那么卧着,你无法想象牠们已经卧了多久,更想象不出牠们什么时候会起来,牠们的悠闲自得是找不出一点水分的,更没有一丝做作的泰然超脱。牠用不着但心有什么东西来打扰牠,草原上除了惬意的风,就是永远在天上游走的云了。茫茫草原复制的这幅极富远古气息的悠然阒静的风景图一点点地过滤掉在城市里生活积累的诸多烦躁,虚浮,焦虑。让你的身心如同回到陌生的原始起点,半世光阴恍若幽梦。
草原的深处出现了蒙古包,以及用砖盖起的红房子,不远的地方有木杆围成的羊圈,草原终于有了人活动的迹象,我们知道城市的浮华、喧嚣、忙绿也就已经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