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无光、星月惨淡。雾蔼似有似无,窗格一开,冷风浸浸,瑾涵不自禁的打了个寒噤,眼前黑影一晃,蓦然间面前多了一人。黑夜、黑衣,冰冷的让人窒息。两人静静的望着对方,因着恐惧,瑾涵的心抽紧成一团,象是猫捉弄老鼠一般,黑衣人并不急于出手,银色面具遮住了他的脸,没有一丝表情,木然而冷酷。
远处再次传来一声呼哨声,似在催促着黑衣人。一步、二步、三步,黑衣人步步逼近,似鬼魅般,悄无声息。寒气愈发重了,直至笼罩住全身。瑾涵此时已无思想,双眼紧闭,恍惚中,身子一轻,随着黑衣人腾空而起,几个腾挪、几下辗转,翻墙越脊,已到了府外。黑衣人松开她的衣领,将她放了下来。瑾涵睁开眼睛,眼前赫然又出现三个黑衣人,不同的是,先前之人脸以银色面具覆面,而后三人是以黑布蒙面。只见戴银色面具的黑衣人一点头,其余三人转身于黑暗之处将一从提将过来。瑾涵诧异间望去,竟是刚刚与自己把盏的慕航。“各位爷饶命,小的与各位无冤无仇”,墨色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见因惊恐声音已然变了声调,头磕在青石板的地上“咚咚”作响。
“哼,你真的不知。”为首的黑衣人因戴着银色面具,声音愈加沉闷,象是从地下深处传出来,冷酷、决绝,透着阵阵寒意。“枉自你饱读诗书,却深信妇人之言,背叛亲情,心生恶意。你以为那妇人真能与你双宿双飞,这慕府也是你此等匹夫能抢夺的,真是痴人说梦。实话告诉你,就算今日利用了你,却是留你不得”,话毕,那人忽然伸出右手,一掌打横劈向慕航,只听得“喀嚓”声响,慕航未及呼喊,就软软的瘫了下去。
见慕航瞬息间在眼前毙命,瑾涵一时分不清黑衣人是友是敌。那黑夜人转过身来,再次向她走了过来。瑾涵感到气息紧促,紧张的心都要跳了出来。只剩下一步之遥了,那人忽的停住了脚步,警觉的四处张望着,晶亮的眼眸似寒冰一般,银色的面具反射着惨淡的光亮。随着黑衣人的目光,瑾涵惊异的发现,眨眼间的功夫,巷中竟然又多了四个人,着一色的暗紫斗篷,将那银面具的黑衣人合围在当中。
寒意更浓,杀气愈重。静,静的足以让人窒息。双方互相打量、揣度着对方,如石雕、木刻般,谁都不愿意打没有把握的仗,却又剑拔驽张、一触即发。正自僵持之即,一声轻笑由远而近瞬间而至,笑声中带着一丝嘲弄、些许得意,犹如天兵天将降临,月白色的衣袂在空中打了个旋儿,瑾涵只觉眼前一暗,已被拦腰掳起,被来人紧紧箍住,腾空掠起。
着暗紫斗篷和黑衣人被眼前突然的变故打了个措手不及,不待多想,双方即刻化敌为友,双双直奔来人追去。星光惨淡,只见瓦墙、屋脊上此起彼伏,黑影憧憧,向城西而去。
天光微熙,天色微明。已近初冬,晨风已有些凛冽,凤歌城似婴儿般慢慢苏醒,街市上有了行人,却因着严寒只将那方巾紧紧裹住头,仅露出双眼在外。东街双柳巷背静的小巷内,“吱呀”声响,一户木门应声而开,一面皮松驰、脸生横肉的年老嬷嬷探出头来,四下张望后,向院内打了个手势,悄无声息间,只见四名精壮汉子夺门而出,随即抬出两只大木箱子,不见怎么费力,抬上了一辆敞篷马车。收拾停当,门内走出一身着银白色衫子的年青公子,面容俊朗中带着些许英气,头上一只翠玉簪子斜插入鬓,疾步而行,手脚利落,飞身跃上一匹枣红马,一扬鞭,那马打个呼哨,迅急间向前猛冲。
一行车马舍近求远,在城中绕着圈子,直到确定无人跟踪,这才加快速度,所幸天光尚早,几无什么行人,马才能放开脚程迅速奔跑,一盏茶的功夫,已到了城西的城门。高墙巍峨,城门下四名守兵正在换岗,先前的两名守兵搓着冻的通红的双手,不停的呵着气。面皮松驰、腰生横肉的年老嬷嬷颠着脚一路小跑到跟前,象变戏法般从怀中拿出四个烤熟的红薯,两手捧着,一张老脸谄媚的笑成一团,嘴上却不含糊,“各位军爷,这天气倒真是凉勒,老身这儿有些番薯,趁着热乎,军爷填填肚、暖暖身”。四名军士经过一夜折腾,早已是饥寒相交,也不多言,一人拿起一个啃了起来。老嬷嬷趁着空,絮叨说:“军爷,慢些吃,吃好了再放行,老奴的主子吩咐着赶早要将这批丝帛运出城去,赶早上了水路,好发个利市”。军士们嘴里啃着红薯,那有功夫仔细盘查,一名军士来到马车前,翻开箱笼盖,粗粗的看了一眼,各色上好锦帛色彩艳丽,映得人眼花瞭乱,用力合上箱盖,向其余三人点点头,一行车马忙忙的出了城门,上了官道,眼见着越来越远,为首的公子抬手一挥,马车瞬间加速,在道上狂奔而去。
城门前,四名军士吃过了番薯,身上暖哄哄的,一扫疲惫和饥饿,精神了起来。远处,马蹄翻飞,风驰电掣般眨眼间到了跟前。一名王府待卫装扮的汉子一个漂亮的旋身,轻飘飘的落了下来。军士们看傻了眼。来人朗声问道:“可有管事的”?军士们反映过味儿来,就有机灵腿脚快的奔上哨楼,稍稍片刻,就见一脸膛暗红,身材魁梧的军官下了哨楼,径向这边而来。到了跟前儿,那军官上下打量了下来人,一抱拳,“下官巡防队长莫不平参见上官,不知上官因何事而来”?王府待卫一脸严肃,从怀中拿出一物凭空一亮,莫不平等一干军士拿眼望去,明晃晃的,似是一块龙纹腰牌。莫不平心中一紧,难不成是宫里的侍卫,忙喝退军士,凑到那宫中待卫跟前,一脸的尊躬屈膝:“不知何事惊动圣上,上官请示明”。待卫见他人机巧,问询道:“这晨间可有什么可疑之人或事”?莫不平面上一红,想着自己一直在哨楼上坐着,也不知城门前有什么事端发生没有。可看这情形,事由甚是严重,却也不敢胡乱糊弄过去,暗里掂量了一下,讪笑道:“上官稍等,既然事由重大,小的叫来军士查问一下,弄清楚些却是好的”。“六子,把昨夜至今晨在哨上的军士召集过来,快着点儿”。话音犹响,一阵嚓嚓声响,不远处待命的军士快步赶了过来,排成一溜儿,莫不平的脸上顿时容光焕发,有了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