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老爷见两人亲近,哈哈大笑道:“难怪今晨窗前喜鹊欢叫,我慕府一向人丁不兴,没承想今日还有此等喜事。从今后,你两人却是要和睦相亲。航儿,这几日,我晚间教授与你的一些生意往来的心得,你可领会了些”。
慕航垂道恭敬的回道:“父亲,孩儿资质虽平庸,却得义父悉心教诲,十成中倒也有了五分心得”。
慕翁点头称赞:“你原是一介书生,而今弃文从商,在如此短的时日就有五分心得,真乃孺子可教呀”。转头看向瑾涵,眼光如炬,“瑾儿,你父与我厚交,又同在生意场上混迹多年,也还有些许成就,想来,你多少应有些经商的禀赋。我看,近日,你就与航儿到店铺里走动走动,增加些实际经验,对你二人今后的经营也是有好处的”。慕航和瑾涵双双垂首叩谢。
快步离开西暖厅,慕航的脚步慢了下来。初见吴瑾公子,被他的风姿所迷,当时也无睱思考,此时,却觉察到有些不对劲。他停下来,回头叫过随身小厮问道:“海子,你说怎么这吴瑾公子比即女子还要娇媚,据我看,义父对他的态度也有些奇怪呢。”
海子是和翠烟、红绣一起进的府,心思却是缜密。眼见着慕老爷将自己分派给航公子,暗思:这老爷未有子嗣,只有一女贵为王妃,这慕翁家大业大,待百年之后,这慕小姐断不会来要这家产,到时却让这外姓侄儿占了便宜。因此,倒是把这慕航当成了正主儿来伺候。此时,见慕航发问,忙答道:“公子说的是,小的留意了下,不但是老爷表情有些怪异,连夫人的反应也是有些奇怪呢。先前,瑾公子自厅外进来时,夫人忙从椅上站起身来,象是要迎上去的样子。而且,一直眼神都围着那公子转,眼眶里也似包着泪水般”。
“竟有如此之事,当真有些不寻常呢。海子,称待我忠诚,我中自有分寸。你且附耳过来”。海子听言,将身子凑了过来,慕航轻声在他耳边细语之句,海子点头退了下去。
这边,彩儿一脸的兴奋,“小姐太厉害了,我看呀,满厅的人都被你骗住了呢”。
瑾涵摇了摇头,“此话为时过早了。我总觉得,那刘航心思阴险,怕是不好对付。对了,刘航认亲之事你应早点向我言明才是”。
彩儿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小姐见谅,这事儿一多,我这脑子一浆糊,就给忘了”。
瑾涵沉思片刻道:“父亲让你我着男装,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先前却提及让我与那刘航同到铺中走动去动,看来,也是生了防患之心。对了,魏叔怎么样了”?
“噢,一早我就安排魏大叔出了府,到东城瓦屋街去了”。
“如此甚好,待风头过了,你我就过去”,瑾涵笑容灿然。
连着几日,凤歌城内较平日里明显的多了巡防的士兵,显是在查访什么,却又秘不声张,透着些许神秘。瑾涵暗自好笑,也是,堂堂敏王府的王妃,一介女流竟深夜不明原因的失踪,这要传扬到街市坊间,的确让皇族颜面尽失。这日,宫中的太监带来御旨,无非是皇上、皇后感怀敏王妃孝意可嘉,特对慕府予以彰表,于话里话外套着话。慕翁只做不知状,跪谢隆恩,公公一无所获,也就回宫覆命去了。
又过了半月有余,风声渐息,慕翁紧绷的心也放松了下来。想起近段时日都未到店中一看,就欲前行,忽心血来潮,吩咐身边仆役叫来慕航和瑾涵同往店内巡查。瑾涵此时仍着一袭男装,出了府门,上了轿,一路东捌西行,在东街正中停了下来。
深红色木匾上,“惠圆丝织行”五个烫金大字字迹遒劲,同色木门上镌刻各类花卉。门前两名小厮青衣小帽,面容清秀。一见老板来了,脸上顿时堆满了笑,跨前一步迎了过来。慕老爷一挥手,小厮退到一旁,瑾涵、慕航二人随着慕翁进到了店里。
店铺分为两层,大厅正中摆放着各式应时花卉和盆景,搭配相宜,四周一人高的木柜上平放着各种锦锻、丝绸与布料,既有专供皇宫内院所用的贡锻,也有寻常百姓所着的棉布,林林总总,品种几有近百种,瑾涵暗暗赞叹,看来这古时的纺织业已然是如此的先进了。而慕航眼珠子似要掉了出来,眼神中透着欣喜与贪婪。
沿大厅最右边的木制楼梯拾级而上,只见十余名匠人正在对各式布料进行着加工。一名年龄约摸五十岁的老先生坐在一张黑漆书桌后,埋着头,面前摊着一个账簿,一边看,一边以右手灵活的敲击着算盘,“噼噼啪啪”声不绝于声。
待三人走得近了,那老先生方才抬起头来。一看之下,赶忙直起身来,“老爷,这多日未到店中,老朽正自有事禀明,倒巧了,老爷今日就来了”。
“不知何事让孟老先生都解决不了”,慕老爷开口问询道。
“老爷高抬老朽了。只因前些时日自南方订购了些雪纺回来,谁知因正值南方梅雨季节,耽搁了时日不说,这雪纺又娇贵了些,待到了店中,开了封,竟整匹的生了些晕黄出来,在雪白的布料上甚是扎眼,老朽左思右想不得其法,请老爹定夺”。
“噢,这可真是棘手的很,容我想想”,慕翁转头看见二人,开口道:“航儿、贤侄,你二人可有什么办法”。
慕航紧蹙眉头,低头冥思苦想,片刻不得要领。瑾涵见慕翁发问,灵机一动,略一思考,朗声答道:“此事虽有些棘手,却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瑾涵嘴角微扬,淡淡一笑道:“此批雪纺因受了潮气,侵蚀后形成黄斑,定然是不规则的。既然这黄斑不能除去,就只能充分利用了。如今之计,着人将此批雪纺重新进行染色处理,染色时不要成片着色,而是将布料裹成数层,重复折叠,然后再进行染色,这样处理后,雪纺上就会生成各色花样,而那些黄斑点缀之中,反倒多了些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