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王府后院的西角门旁,一间窄小的屋子里陈设简陋,老魏头儿坐在木桌前,黑黝黝的桌子上放着个粗瓷碗,一阵冲鼻的酒味弥漫在整个屋内。就着盘儿花生米,一碗烧酒下肚,老魏头兴奋的哼起了小调。
“魏大叔,我是彩儿”,门外有人边敲门边低声的叫着。全府上下,没人瞧得上他,哪个不是不悄一顾的叫他老魏头,只有这丫头才是魏大叔长魏大叔短。老魏头急忙打开房门,彩儿笑意吟吟站在外面,用手向后一指,说道:“魏大叔,你不是要见恩人一面吗,这就是王妃,就是她出钱医治好您的外孙的”。
什么,王妃就是救我外孙的恩人吗?老魏头激动的说,越过彩儿,扑通一身跪在地上,涕泪交流的不住磕着头。“王妃,多谢王妃的救命之恩。小老儿给您磕头了”。
瑾涵双手扶住老魏头,说道:“老人家快快请起”。
“多谢王妃”,老魏头气息急促,激动地双手不住颤抖。停顿了一下,歇了口气,这才说道:“老奴本是凤歌以南的双河人氏,因家里穷困,无以为生,这才北上凤歌,在这王府中当差,不过是做些粗活儿,混些银钱,好带回家乡去。前月,小人听闻家乡发了大水,巴巴的赶回去,好不容易找到家人,预备着携着家眷到凤歌城中避避,没承想,还未起身,我那孙儿就得了急疫,没奈何,小人只得返回府中筹措银钱。好说歹说,四处央求,银钱还是没能凑够,老奴一时伤感,放声大哭。正巧彩儿姑娘经过,问了缘由后,晚间就将所差银钱给老奴送来,只说是有贵人施舍给我那孙儿治病的。而今我那孙儿已然病好,老奴一心想拜谢恩人的救命之恩,感念恩人的菩萨心肠,却没想到,恩人竟是王妃。此等大恩,老奴感激不尽”。言毕,又屈膝跪下,连连磕头。
彩儿一把拉住老魏头。说道“魏大叔,我家小姐一心行善,此事莫要放在心上”。眼看着天气不早,彩儿扯过老魏头,轻声耳语道:“魏大叔,如今王爷远征,王妃心性善良,在府中多受怠慢。往后,我和王妃会常从角门出府,您老可要多行方便呀”。
老魏头诧异的望着彩儿,略想了想,一顿足道“豁出去了,小人就是丢了性命也要报答王妃的恩德”。
瑾涵闻听,盈盈一拜,“多谢老人家,瑾涵如若得随所愿,定不会忘了这恩情的”。
老魏头取下腰上挂着的钥匙,开了角门,看四下无人,一招手,瑾涵和彩儿悄悄出了王府,直往东街而去。东街上商铺一家紧邻一家,街道两旁摊贩云集,人流如织,吆喝声、叫卖声此起彼伏,卖冰糖葫芦的,卖胭脂水粉的,还有担着担子卖杂货的,……,主仆二人顾不上四处游看,只拣那绣坊查看,看了几家,都不甚满意。
瑾涵沉吟了一下,带着彩儿直奔“焕美居”,彩儿忍不住叫住她,不解的问道:“小姐,焕美居的老板可是认识咱们的”。
“不怕,王爷已然远征,就算他得到讯息,那也是鞭长莫及。等他回来,我们早已离开王府了。要知道焕美居的绣品可是卖得起价的”。瑾涵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暗红色雕花大门,木坊之上书写“焕美居”三个黑漆大字,左右门扇上各悬一个绣制着烟萝祥云的如意丝结,红彤彤的,在阳光下分外耀眼。
瑾涵和彩儿前脚刚跨进门来,一个圆脸大眼的伙计立即迎了上来。憨憨的问道:“两位姑娘,可是要买绣品吗”。
彩儿俏皮的笑笑,看那伙计有些憨态,打趣道:“你猜呢,哎,你在这店里多久了”?
小伙计的脸瞬间通红,嘴愈发笨拙起来,有些结巴的答道:“客人,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有什么地,地方做错了吗”。
彩儿扑哧儿笑了出来。瑾涵看小伙计有些恼了,赶忙打圆场,“小兄弟,莫见怪,我这妹妹有些调皮”,瞪了彩儿一眼,又说道:“我这儿有《空谷幽兰》、《春日牡丹》两幅花草绣品,不知贵坊可否愿意收购。
圆脸伙计见瑾涵身穿黄色轻罗沙,头插玉凤簪,身形蔓妙,气质脱俗,使人望之,油然而生一种赏心悦目之感,揣摩定是哪家高门大户的夫人。忙作了个揖,恭敬的答道:“夫人请稍等,小的这就去请师傅前来相看”。转身向内院走去。
过不多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一人大步跨了进来,正是“焕美居”绣坊的老板威诚。瑾涵定了定神,迎了上去,微笑道:“威老板,小女子又来叨扰了”。
“不敢当,夫人绣技堪称绝艺,当日一幅“凤求凰”真是让鄙人大开眼界,不知今日夫人意欲何为”。
“威老板,今日我来,一是看威老板是否愿意收购《空谷幽兰》、《春日牡丹》两幅花草绣品,二来呢,若是绣品入的了威老板的法眼,我想和威老板长期合作,专门为“焕美居”提供绣品,不知威老板意下如何”。
威诚眼露精光,想起上次在“珍肴楼”时三皇子的表情,总感觉三皇子与这女子间有一种说不出的牵扯,等王爷征战回来,一定要将此事具实禀明才好,如今之计,只有先稳住这女子再说。心念至此,向圆脸伙计一招手,喊道:“顺子,还不赶紧给贵客泡茶”。
片刻,顺子端出了两杯碧罗春茶,放在了瑾涵座位的几案之上。威诚以手作了一个请的手势,满脸堆笑的说道:“夫人,可否将绣品拿出,让威某欣赏一下”。
瑾涵也不搭话,彩儿早已将两幅绣品呈到威诚面前。这边顺子也忙将打湿的巾帕递给老板,威诚擦了擦手,这才将《空谷幽兰》、《春日牡丹》两幅绣品放在黑漆面的长桌上,轻轻铺展开来。但见绣品上一处深谷,遍植幽兰,瓣兰叶片润而光亮,叶质细腻,一箭多花,花瓣若莲,藕色、淡粉、麻白等竟相盛开。又将《春日牡丹》绣卷展开,顿感室内一片祥和喜庆之色,数株牡丹绿叶繁茂,花大色艳,芳香浓郁,艳若蒸霞,尽显雍容华贵、繁荣兴旺之相。“好花、绝艺,夫人绣工细腻,极富神韵,真是绣技冠于天下呀”,威诚拍手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