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离开敏王府,王爷亲到慕府接王妃,韩婉儿的一颗心就象是被泡在了醋缸中,酸痛至极。及至到了厢座,见到睿王妃何玉亭,又触景生景。因着自己的源由,母亲连带着被御史夫人奚落,而自己却只能无可奈何。平日里自己不愿多想的伤痛,因今日的种种,被人生生的一层层剥离开来,鲜血淋漓,痛心、愤懑、仇恨的情感在婉儿的心中五味杂陈,再也抑制不住,急于渲泻出来。终于,一纸圣旨给了自己施展才艺的机会,她韩婉儿自幼勤学苦练,各类乐器均有小成,特别在古琴弹奏上,可说是技压名媛。她慕瑾涵一个小家碧玉,和自己比才艺,可真是差的远了。朝着小云一点头,轻声耳语,一盏茶的功夫就拿来了一把“焦叶”古琴。
瑾涵见韩婉儿果然要以古琴取胜,本是意料之中的事。彩儿早已听从吩咐出去筹备。只是时间紧迫,不知能不能凑齐自己所需的物件。敏王府两位王妃同时中签,而且还将在才艺展示上一决雌雄。厢座内的夫人、小姐们都既惊喜、又惋惜,惊喜一会儿将上演的一场好戏,惋惜的是自己没有机会一展风姿。厢座内沉闷静滞的空气,因期待、好奇而鲜活了起来。
叮铛、叮铛……,连声翠响,戏台上的曲段已然结束,刚刚还上演着书生、佳人爱情故事的舞台,象人的一生一般,或美好、或失意,不管如何难以割舍,终归是要曲终人散,这就是“人生如戏”吧。“两位王妃可准备好了,随老奴到东侧面君吧”。“有劳公公了”。瑾涵轻提裙裙,移步前行,韩婉儿紧跟在后。小云怀抱古琴低头跟在了执事公公身后。走出厢座,穿过回廊,来到东侧天井。“宣敏王妃、侧妃进殿面圣”。瑾涵轻拢云鬓,深吸口气,颌首步入殿内。婉儿亦步亦趋,一前一后双双跪在阶前。
除虞凤皇和皇后外,其余妃嫔只闻敏王大婚,却未见过两位王妃。此时,数双眼睛都盯着阶下跪着的二人。传闻太尉千金韩婉儿早就以精通音律、善奏古琴名噪京城,样貌在官家小姐中那是数一数二的,而这慕王妃仅是商贾之女,跟这官宦之家相比,可说是叛若云泥,敏王嫌弃正妃,偏宠侧妃那是理所当然的了。众人纷纷把眼光投向韩婉儿。脸如圆月,肤如凝脂,樱唇红润,一抹胭脂水红织绵包裹着玲珑身段,一袭淡粉色鎏金披衫摇曳低垂,镂空含珠金凤簪斜插入髻,一举手一投足,香风四溢,一提裙一迈步,璎珞佩饰叮铛作响,曼妙一佳人,尽显妩媚娆娆。直到瑾涵轻启朱唇,各妃嫔被柔婉的声音所吸引,一眼看去,众人心中赞叹:“好一位清丽绝色佳人”。眼前女子,着一件雪绸暗纹素衫,腰际间同色丝带轻绾,外罩淡蓝色荷花底纹霞帔,鹅蛋形脸,眉如远山黛,微蹙的眉尖平生怜惜,眼似新月,眸如深潭,润泽晶莹、清澈见底,肤质如瓷,光洁细腻,隐隐中透过些许粉红,唇角微扬,旁有一双浅浅梨涡,不语含笑,气质高雅如空谷幽兰,真似瑶台绛珠仙草落入凡间。
皇后见众妃打量二人,欣喜之情溢于言表。敏王是自己所出,如今立下赫赫战功,又迎娶两位美眷,明眼人看来,当属敏王继承大统的概率最大。皇后有意炫耀,“两位儿媳快快请起,今日佳节,我等只叙亲情,来看座”。“恭谢母后”,二人坐定。虞凤皇微眯双眼,含笑面向两人,“不知皇媳意欲施展何等才艺以助雅兴呀”。韩侧妃抢先答道:“儿媳欲弹奏古曲以飨吾皇、母后”。“噢,素闻皇媳操古琴之艺冠于京城,吾等当洗耳倾听”。皇后眼光投向瑾涵,瑾涵微抬颈项,缓声轻语、字字清晰,“儿媳父为丝织业商贾,吾自幼偏爱各色丝绸锦帛,不擅长诗词歌赋,不精通音律歌舞,唯会些女工。今日乃我天朝盛典,儿媳斗胆以丝帛锦锻一展才艺,望陛下恩准”。一语说毕,满堂之人或惊异、哗然、鄙弃。这女子未免太过胆大、直白,在这宫闱之中,谁不是拣着高枝往上,象她这样身份低微还敢自曝家门,更有甚者,不会诗词歌赋,不通音律歌舞,难不成是什么荣光之事吗,竟也说的如此坦然。让人惊异的是,如此劣势还能淡定的说出要以丝帛锦锻一展才艺,真正的不知是勇气过人,还是本性淡然。威王府两位王妃比拼才艺,注定将吸引全场。
西侧天井厢座内,威敏虽是有一搭无一搭的与大哥、四弟、各位王公贵戚寒暄着。但却总觉得神情恍惚,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心中有些异样。昨儿晚上自己不是还怒不可遏的吗,一心想着怎么惩戒这胆大的女子。可清晨醒来,就心急到巴巴儿地专程到慕府去接慕瑾涵,这小满子也是,怎么就不提醒着自己呢,真是昏了头了。每次看着王妃自在逍遥、怡然自得的样子,自己的愤懑之情就难以抑制。多少女子希求自己的承欢宠幸,可她凭什么总是摆出一副清高不可玷污的神情,既使是在自己的威逼之下,即便是在两人欢娱之后。那一偶尔的娇羞和放纵的表情总让自己失神落魄,时不时的在不经意中呈现脑海。怎么会呢,自己心中不是认定了梦中的女子吗,只是梦臆象一团迷雾将他紧紧包裹,出尘和尚的禅语又始终不得要领,才让自己太压抑的是吗,才会产生这样的错觉吧。正想的入神,小满子气喘吁吁的跑到跟前,“王、王爷,皇上让王妃、夫人们以抽取字条来决定谁来一展才艺,为今日庆典祝兴,两张字条都让咱家王妃抽到了”。有意思,威敏轻眯双眼,上次在冷月居发生的一幕让他记忆犹新,不错,他倒想看看,自己的两位王将以什么样的技艺不辱圣命,在皇宫的“舞台”上,在利益的争斗中,谁会更胜一筹,赢得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