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这个“而”写得最好
含江外国语小学举办了一场秋季教师“墨香含小——教职工书画展”活动。其中一个擅长工笔画的中年老师叫赵辰的,他故意画了一幅“象牙红”的工笔画,在旁边还故意题了几句不错的打油诗:一枝象牙初染红,幽深小院一美色。多想邀君来饮酒,一切缠绵尽入口。醉眼看去象浮萍,红颜绿衣迷煞人。暴风骤雨早已去,洗净蓝天无遗情。人生入梦醉莫醒,而或等待后来人。
确实,一副好画,再配一首像模像样的小诗,真的意境就很高了。但是,这是一副针对性很强的作品——显然是赵辰献给向萍的“心灵阐述”,也算作者的一片“真情大胆的表露”吧。所以,大家都希望看看向萍这个真正主角来参观时的表现。
一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还准备好了相机和摄像机,准备在向萍来参观时,偷拍她的尴尬神情——据说,向萍生气时是最美的。原因是还从来没人亲眼看见向萍生过气或发过火,所以,那些装怪的和那些不装怪的,都很期待哦。
而这次活动的主办者也在明显地装怪——居然把这幅作品挂在最显眼处,目的直白极了。
不一会儿,向萍就和邱菊一起来了。有的家伙很激动,居然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
向萍和邱菊发觉今天的氛围有点怪怪的,就悄悄地叮嘱邱菊说:“邱妹妹,咱们小心点,今天这些家伙怪怪的,别让他们洗刷了。”
“就是,小心些,这些家伙很难得像今天这样大献殷勤的,一定有问题,说话都要小心些。”邱菊也很谨慎。记得上次吴树山的“经典故事”,现在都在整个含江教育系统都传为了佳谈,连局上的主要领导都知道——含小有个“可怜的吴树山”了。
向萍被组织者直接领到了这幅《象牙红》的画作面前,她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伙人的用意。但向萍很冷静,她假装在认真地欣赏这幅画。
组织者解说道:“这是我们学校的一名著名艺术家,他特地为一位自己心中的一位圣洁的美女而作,思念之情融入笔尖,绵绵情谊汇入五色,虽看无人却有影,此时无声胜有声呐——这是一副诗画相衬,如诉如泣,感人至深的精品哪。”
“嘿嘿,就是,就是——”围观者也附和着。
向萍也假装认真地说:“这幅工笔画的功底还不错,有点大家的味道,赵大师真了不起。虽不能与赵孟頫相比,至少比赵二郎有才。”
“关键是你要对人家的一片痴情表个态,也不枉人家一番劳动嘛。”一个好事者居然毫不隐讳地亮了剑。
“扑哧——”有几人居然偷笑了。
向萍仍旧若无其事地说道:“只是这几个字不怎么样。邱菊,你觉得这几个字中,哪个字写得最好?”
邱菊知道向萍要回击了,于是,她指着那个“而”字对向萍说:“我觉得这个‘而’写得最好”。
于是,向萍一听,就故意大声重复说道:“对,对,其他字不怎么样,就是这个‘而’写得好!”
看热闹的这些人一下子就被向萍打蒙了——此话一出,一语双关,损人却不露骨,骂人不带脏字,绝妙非凡!
最可气的是,这伙乌合之众不仅纷纷缴械投降——而且绝大多数的人都立即叛了变,一起指着赵辰笑着说:“就是,就是,这个‘而’写得好,这个‘而’写得好。”气得赵辰吃了一个哑巴亏,却无力还击,委屈不已。
小赵的一场应该经历了很久的,辛辛苦苦谋划的阴谋,就这样呼啦啦地破产了。最终,向萍没有成为全校的笑柄,反倒是赵辰名声大发了——成了“著名的笑料”主角。
(二)情诗
朱宏力对向萍一直是仰慕得很的,在向萍没当校长之前,他就经常在向萍面前什么献花啦,送礼品啦,倒开水啦,用衣袖帮向萍揩凳子啦——玩笑开得不浅。加上他俩是大学同学,所以彼此的性格、脾气都很了解,当然,说不定朱宏力也确实还在暗恋向萍,毕竟英雄难过美人关——何况还几乎天天见面的。
现在向萍重新组合了家庭,朱宏力在开玩笑方面也注意了许多。但在办公室里,朱宏力越是收敛,大家越说他心里有鬼。所以,朱宏力他们办公室就经常拿他开玩笑,还给朱宏力编了一大堆莫须有的故事:什么朱宏力的梦中情人就是“象牙红”,什么晚上睡觉做梦都在喊“象牙红”,还被老婆揣下了床等等,编得是有板有眼的,整得朱宏力天天是疲于应付。
朱宏力一个人是力单势薄,他越是狡辩,越会办公室的老师们给网起。所以,现在在办公室里当大家拿他开玩笑时,一旦说他与象牙红怎么怎么样,他都不辩解了,而是顺着大家的思路,一起编下去,逗得大家笑哈哈的——这样一来,反而不像以前那样了,动不动办公室的人就说有什么“严重后果”——被大家“威胁”,被哥们“恐吓”。
有一天,一个教三年级数学的蒋老师拿着一首叫《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的一首情诗,在办公室大模大样地朗读着:“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明明知道彼此相爱/却不能在一起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明明知道彼此相爱/却不能在一起/而是明明无法抵挡这种思念/却还得故意装做毫不在意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明明无法抵挡这种思念/却还得故意装做毫不在意/而是面对爱你的人/用冷漠的心掘了一条无法跨越的沟渠……”
蒋老师故意把自己的声音拖得长长的,的确特难听,阴阳怪气的,听了就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的感觉。可是全办公室的老师还是听得津津有味的,大家还不断地为他喝彩。
朱宏力觉得这么好的情诗让蒋老师这样朗读,简直就是一种犯罪。于是,他连连招呼蒋老师免开尊口,不要污染了大家的耳朵。
蒋老师也就乖乖地停了下来,他便顺水推舟地要求朱宏力来为大家朗读一下——因为大家都知道,朱宏力确实有一副播音员的好嗓子,朗读散文什么的,很有磁性,特别感染人。朱宏力当然不好意思了。
于是众人就一起极力邀请朱宏力来朗读,朱宏力最终还是推辞不过,只好润润喉,就声情并茂地朗读了起来。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爱到痴迷却不能说我爱你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不能说我爱你/而是想你痛彻心脾却只能深埋心底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不能说我想你,而是彼此相爱却不能够在一起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彼此像爱却不能在一起/而是明明知道真爱无敌/却装毫不在意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树与树的距离/而是同根生长的树枝/却无法在风中相依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树枝无法相依/而是相互瞭望的星星/却没有交汇的轨迹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星星之间的轨迹/而是纵然轨迹交汇却在瞬间无处寻觅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瞬间便无处寻觅/而是尚未相遇/便注定无法相遇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鱼与飞鸟的距离/一个在天/一个却深潜海底
世界上这样遥远的距离/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我站在你面前/却听不到我说“我爱你”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你听不到我的倾诉“我爱你”/而是永远都没有机会对你倾诉。”
鼓掌,整个办公室的老师都为朱宏力的精彩朗读而鼓掌。
“好,太好了,简直都比我们含江电视台的播音员整得巴适。”
“这已经不是什么‘磁性’的声音了,完全是雄性的声音。”
“美女听了,直接会跟着你走。”
“孙老师的范读,学生是最喜欢的,今天就是没有轻音乐。”
“可以技术处理。”
……
全办公室的老师们的赞誉之词,就如滔滔江水,滚滚而来,绵绵不绝,风高浪急,弄得朱宏力都不好意思了,连忙说:“献丑,献丑,献丑,我是班门弄斧了。”
第二天,向萍到这个办公室来视察情况,几位老师就向她大力推荐了朱宏力朗诵的处女作情诗——《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朱宏力立即明白了——昨天自己被陷害了,今天可能要出大事。于是他连忙去拿蒋老师摆在办公室桌子上的那个手机——但是立即就有两位人高马大的男老师一左一右,死死地把朱宏力架住,让他一起来欣赏自己的伟大杰作。朱宏力是全力反抗无效,只好痛苦地任人摆布,等待一个意想不到的结局的到来。
向萍也知道大家在作怪,她又不好意思撤票,只好耐着性子认真地听完了这部伟大的作品——也不知是谁,居然在后面加了一句“献给我亲爱的——象—牙—红,朱宏力。”
鼓掌,全办公室的老师都为朱宏力的勇气而鼓掌。
向萍呢,也不好生气,反而笑着安慰朱宏力说:“哇哇塞,果然是我们蓉大的候补播音员的材料,听得我如痴如醉,让我又想起了花前月下的浪漫一刻——亲爱的‘猪哄你’,你既然如此暗恋地我,咋不早说呢?为什么不把这首美丽的小诗,塞在我的课桌里呢?哦,猪哄你,我爱你。”
“哈哈哈,哈哈哈——”老师们笑得来不起了。
“现在也不晚嘛。”一个最先止住笑的老师说道。
“现在当然不晚哈,猪哄你,赶快回家去,跟你老婆婚离吧——本淑女等你的大红轿子呢。嘿嘿,嘿……”
“哈哈,哈哈……”大家也跟着大笑起来。
“去,马上回去。”一个老师鼓励着。
“先办结婚证,再办离婚证。”一个老师出谋说。
“嗨,机—缘—啊。”一个老师唱了起来。
……
朱宏力呢?势单力薄,也就没有狡辩了,他就只好顺着大家的期望答应说:“好,我一定不辜负大家的期望——今晚就回去把我那黄脸婆休了。”
“算了吧,我们的朱宏力是良家大好男人,别为难人家了。楚先华,现在是个困难户,你一个堂堂校长,应该去安慰安慰人家。”张进一脸严肃地说道。
“他困难啥?没觉得啊,一天笑嘻嘻的。”一个女老师问张进。
“他老婆才生了儿,坐月子,这四十天,你说困难不困难?”一个男老师答道。
“爬,爬,要解决温饱,个人往那些没有路灯的巷巷里跑,少来打我们这些良家妇女的主意。办公室的姐妹们,小心色狼,各人注意安全哈。”说完,向萍先自个儿嘿嘿笑了起来。
办公室里的人,又跟着哈哈哈哈地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