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从店铺里转出来,蕖罗一手挽着樱原,一手提溜着战利品,满心欢喜的对着绿汀笑道:“果然宫外比宫里有意思多了,才出来这么一会儿,我就不想回去了呢。”
绿汀莞尔,抱着杂七杂八的小玩意,跟在她身旁:“话虽是这么说,但毕竟不能在外逗留过久。我们出来也有好些时辰了,看着日头,差不多是午时了,又要用午膳,又要忙正经的事情。想来,等一会儿我们都有忙的了。”
“也不必急于那一时。”蕖罗正在兴头上,哪里肯听进去劝,转身抱着樱原的胳膊笑问,“你之前来过这里吗?”
樱原笑着微微摇头。
蕖罗心下一软:“那么,樱原觉得这里好不好?”
“好,也不好。”含笑将快被冲散开的蕖罗再度拉回怀里,樱原轻声道,“若说它好,繁华地温柔乡,人人都喜爱;若说它不好,人往如织,喧嚣尘土,单看个人爱好了罢了。”
蕖罗听他老学究一般的说话语气,故意皱了皱眉:“说来说去,你到底是觉得这儿好还是不好呢?”
樱原失笑,凑近她耳边道:“你在这儿,这儿便好,你在宫里,宫里便好,仅此而已。”
好一句仅此而已!
春色染上眉梢眼角,蕖罗盈盈笑语:“我倒觉得这儿好的不得了。至少……彼此都没有那么多规矩了。不像在宫里,你总是叫我……”
“蕖罗。”
“嗯?”
蕖罗讶然住口,不明白为什么樱原会突然叫出她的名字。
身后的绿汀却先自吃了一惊,几乎要伸手去捂住她的嘴巴,幸而樱原喊得及时,否则要不了多会儿,听见的有心人就该到处宣扬着皇后娘娘出宫了。
樱原见她住口,暗松了口气,低声凝眉道:“这儿不是你的住处,怎么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蕖罗在他的怀里,顿时恍悟,俏皮的吐了吐舌头:“一时大意,给忘了么。”
“你呀。”
樱原笑也不是,气也不是,只好拉着她挤出人群,对着身后的绿汀说道:“现在时辰已经不早了,找个地方歇一歇,吃些饭吧。”
念及是在宫外,绿汀便私下改了称呼道:“少爷,那我们是只吃饭,还是停驻小憩呢?”
樱原偏过头看着蕖罗神思天外似的,咕噜咕噜转着眼珠子,不知道她又想干什么,就自己拿了主意:“还是停驻小憩吧,逛了这么多地方,也该累了。”
“是。”
绿汀浅笑着应承下来,蕖罗这才回过神,招手叫道:“绿汀,绿汀你过来。”
“咦?”绿汀迈出去的步子停住,笑着回首,“怎么了?”
蕖罗咬唇笑了笑,似乎很有些羞赧的问道:“你叫他少爷,叫我什么呢?”
“这……”绿汀被她问住,思前想后也没想出个好称呼。
等了良久,樱原轻摇扇子,无奈提点她一句:“夫人说的话就这么让你为难吗?”
“啊,对,夫人。”
笑着拍了一下手掌,绿汀回身端端正正的对着蕖罗鞠了一躬,道:“夫人,奴婢这厢有礼了。”
“什么不伦不类的!”
蕖罗言不由衷的笑骂一句,看她走远去寻了落脚之地,才仰起头捣了一下樱原的胳膊:“今天,你忘了墙里头的我,我也忘了墙里头的你,就只做是民间最平凡的夫妻,好好玩上一回,可好?”
她是那样的语态娇憨,惹得樱原爱怜不已,伸手在她面颊上抚了一抚,终是不忍心拂却她的好意。
等着绿汀回来带他们去休憩的地方时,几乎已经出了长安街,再多的繁华也如过眼烟云,在身后渐渐消匿。
耳边陡然清净下来,蕖罗尤为不适应的摸了摸耳垂,嬉笑着嚷嚷仿佛经历了两个天地。
绿汀选的是上等的客房,店家得了吩咐,一早见他们进来,就急忙派了小二前后照应着,端茶倒水的伺候。
缁衣卫不敢懈怠,只让小二把东西放在了房门口,就不肯再让他进去一步。
绿汀跟在屋里头把从宫中带出来的金银筷子拿出来,挨个菜里试了一遍,方才放心的服侍蕖罗和樱原用膳。
原本蕖罗是叫上她一处坐着吃的,奈何绿汀不比紫菀芙蓉,在礼制上无论如何也不敢僭越,当下就言辞委婉的拒绝了。
蕖罗看她神情坚定,也不好太过牵强,但是让绿汀在外头还要服侍自己用餐,多少觉得有些矫情,不免开了口,让她自去下楼用餐去了。
屋子里只留下她与樱原,这样的独处机会实属罕见,蕖罗也不在意什么宫廷规矩,大大方方的夹了一些菜放进樱原碗中,笑道:“你尝一尝,民间的菜比之宫里如何?”
樱原潜意识里就要称谢,忽而想起是在宫外,只略略点头,笑着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你也请用吧。”
“嗯。”蕖罗刹那笑靥如花,见着看管自己的女官都不在,就把贪吃的性子暴露无遗。初时,樱原还想着劝谏几句,到了后来看她吃的实在欢快,就把到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吃到一半,蕖罗猛然抬头,这才想起外头还站了两三个缁衣卫,搁置了碗筷就要出去。
唬得樱原一把拉住她,不明所以的问说:“你要干什么去?”
“去叫他们吃饭啊。”
蕖罗笑着回眸,却让樱原抚额无语:“他们的职责就是保护你,让他们吃饭去,你怎么办?”
“我……我能有什么事?”蕖罗见他说的认真,瑟缩着说道,“应该没那么见效吧?出个宫就遇袭了?”
“蕖罗。”樱原听她越说越离谱,只得扬声制止。
不曾想,她他这一声叫唤,却让蕖罗越发开心,站在那儿巧目盼兮,嬉笑道:“你真的叫我蕖罗啊?刚才在街上我还以为听错了呢。以前求了你多少声,你都不愿意叫我的名字,今天怎么这么好?”
樱原让她说的呆了一呆,这都是什么主意?他不过是他的皇上,岂能口呼皇后娘娘的名讳?
然而蕖罗说的那么真,樱原只得顺着她的意,往下说道:“你回来正经的把饭吃了,要做什么等一下绿汀回来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