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樱担惊受怕了一个晚上,做了好几个噩梦,一会儿梦见江寒血被混身是血的站在自己面前,一会梦见自己在大漠中迷路了,所有人都不要自己了,一会儿又梦见浑身长毛的西铁勒汗王要来捉自己回去当“压寨夫人”,东方刚泛白便再也睡不着了,催促着李三蛋赶紧上路。
李三蛋再三解释,说偷鸡摸狗的事情大哥从九岁起就拿手,穿墙入户的勾当闭着眼睛也做得来,却奈何不了唐樱的再三催促,只有赶着点儿的前去汇合。
唐樱一马当先,远远就看见江寒血带着大批的驼马货物一路走来,笑得咧嘴,跨马迎上前去,还没跑到就发觉这归来的队伍有些不一样,不但马匹骆驼多了许多,还多了好些二十来岁的花姑娘。江寒血正牵着柔凝的马有一搭没一搭的问话,见到她跑过来有些不好意思,放开了对方的缰绳。
“这次收获不小,发了笔大财,你的嫁妆被我抢回来了快三分之一,加上从王鹞子老窝里扣出来的财宝,再嫁你一次也不会太寒酸。”江寒血故意拿她取笑。
唐樱“哼”了一声,说道:“那是自然,抢回来这么漂亮个大美人儿,当然嫌我碍眼,恨不得早些把我赶走了。每日在你眼前晃悠,估摸着早就烦厌了吧。”
江寒血脸上有些讪讪的:“凭白无故说这些干嘛,她不过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罢了,你这堂堂公主,难道还吃一个小婢女的干醋?”
柔凝弄不清对方的身份,见唐樱脸色不善也不敢出声询问,赶紧跳下马来,估摸着行了个礼,娇滴滴地说道:“奴婢见过夫人。”
虽然沙漠中环境恶劣,无法过多整理自己的仪容,但唐樱并未梳髻,头顶的“丫”型垂发是活脱脱的待嫁少女装扮,在中原只要稍有常识的人都不会犯这个错误。柔凝一直在西域生长,虽然学过汉话,知习些汉俗,但是对一些细节的东西却不甚了了,闹这个笑话倒是情有可原。
唐樱不知道这其中缘由,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见她行动时步履蹒跚,脚步内拐,显然是新破之身——昨夜自己担惊受怕一晚,他却一夜的风流快活。有心要发作一番,却找不到合适的身份来说话,赌气拍马跑开,回头看着江寒血与柔凝有说有笑,自己又心中不甘,又再跑回来跟在旁边,拿小眼睛往柔凝身上瞅。
皮肤这么白,好像三天没吃过饱饭一样,差劲;眼睛这么媚,一看就是狐狸精转世,看得人浑身起鸡皮,差劲;头发还是卷的,也不知道多久没洗过头了,差劲……唐樱好像捉虱子一样挑剔着对方的毛病,可不知怎么回事,看来看去还是觉得对方有一股别样的风情。
唐樱平常就聪明伶俐,有心要别一别风头,也挤在江寒血身边叽叽喳喳的找话说,弄得江寒血头大无比,只有使劲踢马,一个劲儿的加快队伍行进的速度,连中途休息的时间都省了,原本要一天半才能走完的路程,到傍晚已经见到了伏戎县的城墙。
“大哥,城里怎么会有这么浓的烟雾?”郭豹子率先发现了不对,他当惯了斥候,眼力比常人要好许多,老远就看见了天空中升起的黑烟。
经他这么一说,其余人也发现了异常。
“没错没错,好像是城里着了大火”
“看样子这火烧得还挺大,不会把咱们家给烧了吧?”
想到自己的家人,众人都快马加鞭赶上前去,跑了没多久,忽然看见前方有一骑快马,见到他们之后掉头就往着火的县城跑去,虽然隔得远,但郭豹子眼力好,依稀认出是铁勒人的装扮。
众人心中一寒,杨恭谨兀自追问:“不会吧,豹子你看清楚了没,真是铁勒人?”
“还有啥清楚不清楚的?铁勒千里突袭,就是为了伏戎县而来!”江寒血心中悔恨懊恼,恨不得狠狠给自己两巴掌。从发现铁勒人的踪迹时起,他心中就隐约有个不详的预感,但由于懒得动脑,一直都没有细想,而袭击了王鹞子之后,他更是志得意满,差点忘记了近在咫尺的威胁。
这让他无比悔恨,自己若能早一些发现异端,伏戎县是否能躲过一劫?
柔凝看他脸色铁青,心中有些害怕,轻轻握了握他的大手。江寒血如今正在气头上,如同一只警惕的野狼,看也不看回手就是一鞭:“滚一边儿去!破贱东西,若不是你碍手碍脚,老子岂能让铁勒人端了老窝!”
这一鞭子结结实实正卷在柔凝的腰上,虽没用多大的力,但往回扯的时候还是将柔凝拉下了马,重重的跌在地上。唐樱原本看柔凝怎么都不顺眼,但见她莫名其妙挨了打,却又同情心泛滥,怒叱江寒血道:“心中有火就能胡乱打人,铁勒人干的坏事儿,你就拿女人撒气?”说着跳下马去将柔凝扶了起,查看她腿上的摔伤。
柔凝挨了打,心中本来就委屈万分,不过敢怒不敢言而已,强忍着眼眶里的泪水而已,如今见一直和自己作对的唐樱又替自己出头,两行眼泪再也忍不住,几个月来的委屈顿时一泻而出。
“都是奴婢不好,惹了主子生气。”柔凝哭着说道。
江寒血一鞭子打出去,心里也颇有些后悔,知道自己的无名火发得毫无道理,但要他嘴上认错却万万不能,掉过头不去理她,大声说道:“三蛋带着重伤兵和行李、女人向后退却,其他人跟我前去一起上前去看看!”
唐樱吓了一跳,赶紧拉住他的马:“你不想活了?”
江寒血“哼”了一声,大声说道:“铁勒狗都欺负到头上了,兄弟们的亲人都在城中,难道要我当缩头乌龟?”
唐樱不肯放手:“可是此时前去无异于以卵击石,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老窝都被端了,还屁的青山!女娃子躲一边儿去,狼母的地盘上跟老子比撒野,爷要让铁勒狗贼们明白,草原之上他称霸,大漠之内我是王!”说罢硬将缰绳扯回,带着众人冲了出去。
远方的大火已经快要熄灭,如今看上去烟雾弥漫,浓烟更比火势汹涌。铁勒人昨夜到达伏戎县,轻松击溃守城的兵丁后,入城大肆抢夺一番,**掳掠大快朵颐,把所有人丁屠戮之后,从今早开始放火。领头的便是追抢唐樱不成,反而差点被江寒血杀死的史剌维?达罗。
如今冤家重逢,史剌维?达罗眼睛红得像兔子,恨不得冲上去一把将对方撕得粉碎,整理好队伍,便要冲锋。可江寒血没有急着冲过来,将队伍集中排好之后,冲上了一座高点儿的沙丘,放开了喉咙大声嚎叫,声音凄厉激昂,仿若狼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