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鹏的纠缠已成昨日云烟,熊大仁激起的波澜也随着他的远去而消散,两个女孩儿的感情算是经受住了人间喧嚣的第一波儿考验,越发沉稳坚定了。
一辆车会给生活带来多大的改变?安然从前并不期待,明美也只当这是个冲动的决定。可是当她们周末驾着小车飞奔着远离熟悉的生活圈,沿着江畔一路奔向大海的时候,她们都不约而同地幻想起更加遥远的以后。
停好车,两人欢天喜地地奔向大海,肩并着肩,手牵着手,一起踩着滚烫的细沙,冲进大海缱绻的浪涛。很快,明美的牛仔短裤便被海水打湿了,发梢也湿漉漉地贴在胸口,勾勒出一个诱人的弧度,安然见四下无人,伸出手指戳了一把,接着趁明美震惊的空档转身就跑。明美毫不客气地掀起一阵浪,尽数淋在安然干爽的后背上,于是那宽松的白衬衫也顷刻间服帖起来,沿着脊柱凹进一条健康的沟渠。
周围的人们饶有兴趣地望着两个女孩儿在水中嬉闹,被她们快乐的笑声感染着,却没有人猜得到这快乐的程度。
这一切,就仿佛又回到了伊斯坦布尔喧闹的千年古道上,回到了在碧海蓝天间宁静穿行的白船上,没有人在意她们的存在,没有人介意她们的相爱。
而且她们知道,这样的日子,未来还有很多很多。
安然刚刚换了新手机。她们俩在那天清晨的第一幅合影就这样从安然的手机桌面换到了旧手机的桌面,现在又成了她新手机的壁纸。安然捉着明美的肩膀,背对着大海,举起了手机。
“一二三!”
两人头贴着头,笑得灿烂。
“一二三!”
安然突然吻上明美的额头。
“一二三!”
明美捧着安然的脸,对着嘴就强硬地吻了下去。
周围的人都对着她俩嗤嗤地笑,谁都无法否认,这真是人间大美的一景。
两个人躺在沙滩上,勾着手指头,细数白云的形状。直到阳光烘干了衣服,树影遮住了面颊,她们才起身往回走。坐进封闭的车厢里,两个人的心思都活动了一下,只需眼神,便温柔地四臂交缠,拥吻在了一起。
“真好,”明美意犹未尽地感慨道,“我爱你,你也爱我。”
安然咀嚼着这句话,知她内心酸楚,亦知她为了这段感情正发自内心的快乐。
“傻瓜,”她揉揉明美的头,催促她赶快发车,“我们回家庆祝。”
就这样,8月转眼就过去了,接着是蓝色的9月,金黄的10月,她们的生活平静而美好,仿佛一段隽永的回忆。
明美总是敦促安然专心训练,其实不用她说,安然也知道这份责任的分量。这是她对自己职业生涯的承诺,也是对明美的承诺——只有变得更强,才能支撑起这份不同寻常的情感。明美虽依赖自己,却是个深明大义的女子,如果她发现自己的成绩因谈恋爱而下滑,肯定又会启动深刻的自我批评程序,说不准还会用远离来惩罚她。
每每想到这里,安然总会倒吸一口冷气,强迫自己不要继续在训练中开小差。现在的她,根本经受不起分离的考验,每周见一面就已经要了她的命了。
所以,每个训练间歇喝水休息的时刻、每个训练过后按摩肌肉的时刻、每个吃饭时别人聊天的时刻,都成了她思念女友的秘密时刻。有时候她会愁眉不展,有时候又会笑出声来,和所有恋爱中的女孩子一样,本来挺机灵的一个人不知怎么的智商就归了零。
对于她的怪异变化,大家都心知肚明——安然这样子分明就是在谈恋爱嘛!看来熊大前些日子的努力获得了巨大的成功!
“明美,别的情侣也像我们一样幸福吗?”
“也许吧!”
“那他们一定没有我们这样合拍!”安然自信地说,“怎么会有这么合拍的人呢?相处起来,没有一丁点儿不喜欢的地方!”
明美趴在安然的臂弯里,淘气地戳着她的梨涡儿,笑得别提多甜了。她自己也常常怀疑,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她的一切自己都喜欢。
“要是能永远这样就好了!”
明美望着她的眼睛,知道安然并不是经常提出什么愿望的人,她的话让她突然很感动。
“那我们就先享受一阵子这样的生活吧!”
明美的话好像隐藏着什么惊涛骇浪,让安然有些不安。
“为什么这样讲?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吗?”
“以后呀,以后还有一场大战要打,”明美柔声解释,“跟父母出柜!”
“出柜!”
自从恋上这朵火焰般的百合,安然已经全然接受了自己的取向,虽然她只对明美有感觉。
“我已经想好了,我要和你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圣诞节手拉着手去逛街,跨年夜像别人一样数着倒计时接吻,过年带你回家或者陪你回家。安然,我们不但要在一起,还要得到所有人的祝福!”
“……确实是一场硬仗啊……”
安然翻身将明美搂在怀里,摸索着她光滑的手臂,不知不觉就进到了明美刚刚的幻想里。然而出柜谈何容易,得到祝福又谈何容易?她觉得明美这个理想不太实际,也隐隐担心会因此失去目前的一切,但既然明美决定了,她也没有不跟上去的道理——谁让自己深爱着她,谁让自己也在渴求这样的未来。
明美摸着她的脸颊,挚诚地说:“安然,我什么都不怕,只要能和你在一起。”
“我也不怕,”她捉住她略微颤抖的小手,“我们会在一起,谁也拆不散。”
“拉钩?”
“拉钩!”
“一辈子!”
“十辈子!”
“那下辈子还要不要做同性……”
“管他呢,阿猫阿狗也行。”
明美笑着吻上她的嘴:“才不要,我还想听你喊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