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渐深了,天空中开始飘起纷纷扬扬的雪花。若桐和戚无痕一连几日都日以继夜地赶路,他们是没问题,但是马终于吃不消了,越跑越慢,最后索性耍起了性子。不管若桐和戚无痕怎么鞭打,都拧着头一动不动,两人完全无计可施。而天空中的雪花起初还是一小片一小片的,渐渐地竟变成了鹅毛大雪。若桐和戚无痕刚好处在一座雪山的山腰上,两人前进也不是,后退也不行,四周又杳无人烟。若桐见此情形,一时没了主意,只得无奈地看着戚无痕。戚无痕见雪越下越大,连忙解下自己身上的狐裘给若桐披上,然后满脸温柔地对若桐说道:“马已经走不动了,我们只能靠自己了。”
若桐听了,勉强一笑,道:“那我们先往前走吧,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能够让我们躲避风雪的。”
戚无痕微微点头,见若桐满脸疲态,立即关心地问道:“累了吗?让我背你吧!”
若桐见戚无痕满脸的关切,心里一暖,道:“不用了,我还能走。”
戚无痕听了也不好再多说,便上前从马匹上取下行李,然后一手背着行李,一手扶住若桐。两人把马扔在原地,慢悠悠地向前方走去。
天色开始暗了起来,雪也越下越大。戚无痕虽然努力地挡在若桐的前面,但还是无法阻止狂风卷着雪粒砸向若桐。两人的脚步越来越慢,若桐蜷缩在戚无痕的怀里不断地发抖。
“这样的风雪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这里太危险了,我们必须尽快下山!”戚无痕紧搂着若桐说道。此时若桐已经快被风雪打得睁不开眼睛了,她软软地靠在戚无痕的怀里,任由他搂着自己往前走。
天渐渐地黑了,风雪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天上厚重的云层挤成一团,把雪山压得透不过气来。戚无痕见此情形,立即停了下来,小心地扶着若桐站好,然后伸手在包袱里寻找火折子。
若桐早已被风雪吹打的迷迷糊糊,她全身无力地站在一边,风只要再大一点,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她刮走。就在这个时候,山上突然传来一阵阵“唰唰”的声音,戚无痕听了一愣,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唰唰”的声音就变成了“隆隆”的声音。戚无痕抬头一看,不禁大吃一惊,只见山上的积雪夹着沙石一起向下砸来,“是雪崩!”戚无痕大喊一声,立即伸手拉住若桐就想跑。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大片的积雪向两人涌了过来,两人无法躲闪,硬生生地被积雪冲散开来。戚无痕见若桐被冲走,心里大急,但却无能无力,只得大声喊着若桐的名字。没喊几句,自己就被积雪卷着抛起,然后又狠狠地摔了下来,后脑猛地砸在一块大石头上。石头上瞬间就染满了大片的鲜血,戚无痕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风雪在山上肆虐了一整晚才慢慢退去,刺眼的阳光很快占领了整个山头。山脚下,一名男子牵着一匹马悠悠地向山上走来。马上坐着一名清秀甜美的佳人,柳眉弯弯,眼似秋波。细看之下,竟是吞剑谷谷主石青渊的女儿石沐,那么牵马的人必是曾自枫无疑了。
“我们得走快一点,万一半路上下起大雪,我们困在山上,那就十分危险了。”坐在马上的石沐认真地对曾自枫说道。
“你放心吧,昨天晚上下了一整夜的大雪,今天不会这么快再下的。”曾自枫蛮不在乎地答道。
“那你也要小心点牵马,这山上到处都是积雪,万一把我摔了我可饶不了你。”石沐甜笑道。
“这你更应该放心,摔疼了你我可舍不得!”曾自枫嘻皮笑脸地对石沐说道。
石沐听了脸色一红,却也掩盖不住她满心的喜悦,“尽贫嘴!”石沐娇嗔道。
曾自枫见石沐害羞了,心里得意了起来,更加放肆地转身跟石沐斗嘴。眼睛没有看路,脚下自然不稳。没走几步,曾自枫的脚后跟就绊在了一块石头上,他向后一摔,撞到了一棵树上。树被他一撞,积雪纷纷掉落,砸在了他身上。曾自枫还来不及懊恼,树上突然又掉下了一块特大的积雪,狠狠地压在了他的身上。一边的石沐见状,立即勒停了马步,迅速从马上跳了下来,询问曾自枫的情况。
“怎么样?你还好吧?有没有受伤?伤到了哪里?”一连串的问题从石沐嘴里脱口而出。
“这什么啊?怎么会有这么大一块雪?”曾自枫骂骂咧咧地推开压在他身上的雪块。雪块松动开来,竟露出了一只手。
“里面好像有人!”石沐瞥见从雪中露出的手臂,不禁大吃一惊。
“怎么会有人?”曾自枫见了也吃了一惊,好奇地伸手拨弄着雪堆,将雪堆里的人弄了出来。“让我看看这是谁?”曾自枫一边吃力地把雪块弄碎一边念叨着。
“看这打扮应该是个姑娘家,曾大哥你不要这么用力,还是让我来吧!”石沐在一边见曾自枫粗手粗脚的,忍不住上前帮忙道。
石沐推开曾自枫,然后小心地把雪堆里的人扶着靠在自己的身上,接着又细心地清理起她脸上的积雪来。石沐将这名女子脸上的积雪清理干净后,便细细地端详起了这名女子的五官来。不看还好,一看却愣了起来,这名女子长得十分面熟。石沐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再次吃了一惊,“是她?!”石沐愣愣地看着靠在她怀里的女子,表情也变得复杂了起来,“这不是之前伤害过曾大哥的女子吗?之前她女扮男装擅闯吞剑谷,现在为何又变回女子独自一人出现在这里?难道是个圈套?”
曾自枫站在一边拍完自己一身的积雪后,见石沐抱着从雪堆里挖出的女子在发呆。便又嘻笑了起来,“喂!你怎么了?见到鬼了?”说着,他就把头凑了过去想要看清女子的容貌。
曾自枫的目光刚落到这名女子的脸上,他的大脑就不自觉地“轰”了一声,“叶若桐?!”曾自枫只觉脑门血气上涌,十根手指突然变得冰凉了起来,凉的让他心寒。曾自枫呆呆地站在原地,好不容易在脑海里淡下去的回忆,此时又趁机卷土重来,压得他无法喘息。
石沐听见曾自枫喊出若桐的名字,心里一酸,回过了神来。她拿两根手指放在若桐的鼻下,想要探出若桐的鼻息。接着又伸手按着若桐的手腕,试图探清她的脉象。没一下子,石沐就又皱起了眉头。她抬起头见曾自枫还在发呆,便大声喊道:“曾大哥,你别再发呆了!她的脉象越来越弱,我们得赶紧找个地方生火,不然她就会被活活的冻死!”
石沐的话让曾自枫清醒了起来,他顾不得多想,立即上前将叶若桐横着抱起。再把她放到马背上,自己跃身上马,小心地扶着她,然后转身对石沐说道:“沐儿,我先把她送到我们昨天待的村子里安顿下来,你随后跟来吧!”话未说完,曾自枫就驱马飞奔,没一会儿就没了影子,只留石沐一人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曾自枫驾马狂奔,很快就带着若桐到了山下的一个小村庄里。曾自枫将若桐抱下马,直奔一家农户,大声喊道:“吴大哥,快点生火炉烧热水!吴大嫂,你快去煮完姜汤送来!”
曾自枫的话音刚落,一对夫妇就闻声而至,“大兄弟,你不是上山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这是哪里的姑娘?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曾自枫顾不得回答这对老吴夫妇一连串的问题,他把若桐抱到房间的床上,拿被子把她包的紧紧的,这才转身说道:“吴大哥,吴大嫂,你们先别问这么多!人命关天,赶紧去做我刚刚说的事,劳烦了!”说着,曾自枫就递给了吴大婶二两银子。
“好好好!我们这就去办!”吴大婶接过银子,立即拉着她的丈夫分头行事去了。
曾自枫见老吴夫妇二人出去了,便坐到床上,将若桐抱在怀里,用力地搓着她的双手,给她哈着热气,“叶若桐,你是我的杀父仇人,在我报仇之前我绝对不允许你死!”曾自枫紧紧地抱着若桐,喃喃自语道。
老吴夫妇很快就端来了一盆热水,并在屋子里搭好了火炉。曾自枫拿起热毛巾,一遍遍地给若桐擦着脸和手。渐渐地,若桐的手开始暖和了起来,脸色也红润了一些。没多久,吴大婶又把刚煮好的姜汤端了进来。曾自枫道过谢之后,便小心地将姜汤吹凉了些,再一手拿着姜汤,一手捏开若桐的嘴巴,慢慢地喂给她喝。
姜汤的辣味很快就刺激的若桐皱起了眉头,她咳了两声,觉得自己体内进入了一股暖流,舒服极了。这种安逸的感觉让若桐觉得太不真实了,她一下就睁开了眼睛,细细地打量起自己所处的环境。简陋但却整洁的房间,微弱但是柔和的光线,一盆还在冒着热气的热水。还有,自己靠着的,结实而且感觉很安全的肩膀。“无痕,我们这是在哪?”若桐依赖地向后靠了靠,低声问道。
听见若桐问话,曾自枫的身体僵硬了起来,指尖再次冰凉了起来。他一下推开若桐,冷冷地答道:“这里是老吴的农舍,没有什么无痕。”
若桐突然被曾自枫大力推开,自然愣了一下,接着听到声音知道并不是戚无痕,立即紧张了起来。她猛地转过身,正欲开口质问,却正好对上曾自枫冰冷的眼睛。若桐一下子不知所措了起来,“曾自枫?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跟沐儿在外游玩,刚刚路过前面的雪山,发现你被埋在积雪中,是沐儿救的你。”曾自枫故意亲热地称呼着石沐。
“我被埋在积雪中?”若桐丝毫没有注意曾自枫对石沐的亲昵,只是一个劲地回想着自己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我记得我和无痕上山赶路,然后我们的马不听使唤,我们就丢下马步行前进。接着遇到了暴风雪,无痕喊着我的名字……无痕!无痕在哪里?”若桐着急了起来。
“无痕?什么无痕?”曾自枫之前从未与戚无痕打过交道,所以完全对他一无所知。
“他……他是我的大师兄。”若桐满脸的急切,“不行,我要去找他!”说着,若桐就冲下了床,曾自枫拦都拦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