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洛潇看见曾自枫远去的身影,嘴角得意地扬起。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慢悠悠地走到绾儿的面前,说道:“怎么样?你是要跟着他一起跑掉,还是和我们一起去找其他人?”
绾儿怒瞪了林洛潇一眼,骂道:“卑鄙小人!”正欲转身离开,却被林洛潇拦住。
“这吞剑谷到底还有什么怪事我们谁也不知道,在这种地方一群人怎么都比一个人强。万一我们在你之前找到了叶若桐,到时候她反而还要跟着我们去找你,不如一起合作,反正大家最终的目的都是完成皇上的任务。”林洛潇微笑着。
绾儿再次瞪了林洛潇一眼,但却没有反驳。他说的并不是毫无道理,而且像他这样的阴险小人,万一让他先找到若桐,恐怕会对若桐不利。如果让他帮忙的话,不仅少一分危险,而且自己还可以盯着他。绾儿这样想着,便默认接受了林洛潇的提议。
林洛潇得意一笑,命令属下牵来一匹马,讨好地说道:“你在陷阱里待了那么久也累了吧,骑上马会省点力。”
绾儿淡淡地扫了一眼林洛潇,纵身跃上马背。林洛潇主动上前牵住马引路,一行人继续向前走去。
行至一条溪流之处,众人纷纷停下喝水解渴。唯有绾儿警惕地用银针检查着溪水,林洛潇从马上取下随身携带的水壶从溪中灌满一壶水递给绾儿,笑道:“检查过无毒了,可以放心喝了吧?”绾儿看了一眼林洛潇,伸手接过水壶,大口地喝了起来。林洛潇仔细地看着绾儿喝水的模样,秀丽的面庞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如果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子,自己必定会为她倾心的吧?只可惜,她不是。林洛潇原本微笑的面孔僵硬了起来,转身蹲下把脸埋进水中,等头脑清醒后才把头抬起。
绾儿喝完水后,虽然解了渴。但空空的胃中突然灌入大量水来,反而令她更加饥饿。绾儿犹豫了一下,伸手拉住林洛潇,“喂,你有没有带干粮?”
林洛潇淡淡一笑,转身指着正在溪里欢快游动的鱼儿说道:“如此美食当前,何必委屈自己吃又硬又冷的干粮呢?”说完后,便带头下水抓起鱼来。
绾儿怔怔地看着林洛潇像个大孩子似的在水里活蹦乱跳,不禁感慨,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一下子可以那样的工于心计,一下子又如此的清澈坦率。不管怎样,自己都不可掉以轻心,绝对不能让他有任何伤害若桐的机会,绾儿皱紧了眉头。
一行人吃饱喝足后,便再次起程。
走了一会儿,远处飘来一阵芳香。在绾儿的催促下林洛潇牵着马快速向前方走去,只见漫山遍野都开满了繁茂的秋菊。清雅自然,美不胜收。漫山的秋菊在微风的轻拂下摇摇欲坠,花瓣伴随着绾儿的裙摆在空中飞舞起来。绾儿兴奋地扑进花丛之中,在花的簇拥下更显得甜美动人。林洛潇再次失神,呆呆地看着在花间起舞的绾儿,心中顿觉无限美好。情不自禁地念道:“花开不并百花丛,独立疏篱趣味浓。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绾儿停下舞步,扭头好奇地向林洛潇问道:“你是说花还是说你自己?”
林洛潇一愣,反问道:“你觉得呢?”
绾儿避开林洛潇的眼神,把头一扭,“我哪知道。”俏皮的模样在林洛潇的眼中是可爱至极。
林洛潇轻叹一声,转身向正在啃食野草的马走去。未走两步,忽觉胃里一阵恶心,在胃中翻滚,立即呕吐了起来。旁边的锦衣卫也纷纷蹲了下去,又吐又泄的。绾儿愣了一会儿,正欲询问发生什么事,还未开口,便觉一堆异物涌上了喉咙顶,“哇”的一声呕了出来。脸色瞬间变的惨白起来,大滴的汗珠从脸颊滑落。绾儿立即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瓶,里面装的是花露丸,可缓解各种毒症,这也是之前馥儿给她的。绾儿迅速取出一粒吞了下去,胃中顿时舒适不少了。看见林洛潇正呕吐不止,便立即再取出一粒,给他喂了进去。
两人看着四周拼命呕吐的锦衣卫,疑惑不已。这分明是中毒的症状,可是这是什么时候中的毒呢?绾儿来不及细想,赶忙将剩余的花露丸分给众人。虽然大家服食完花露丸后很快就稳定了下来,,可经过或多或少的呕吐后,大家都全身无力,软绵绵地瘫在地上。林洛潇无奈,只好下令原地休息,绾儿则找了块干净的地方休息,仔细地回想着到底是什么时候中的招,可惜始终是百思不得其解。
再说曾自枫,他得知若桐的身份后,大受打击。一个人疯疯癫癫地到处乱跑,竟让他误打误撞地在这荒谷之中发现了一座小木屋。
小木屋四周流水潺潺,屋壁上爬满了翠绿的藤蔓。曾自枫此时神志未清,痴痴呆呆地看着小木屋。忽然记起若桐也是住在这样的木屋中,立即激动起来。他要去问清楚她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为什么要杀自己的至亲,为什么杀了自己的父亲后又反过来救了自己。曾自枫心里万种疑虑,此刻都化作一股巨大的力量。他跌跌撞撞地冲向小木屋,一脚踹开了大门。怒气冲冲地环视着屋内,却发现一个花季少女正一脸惊诧地盯着自己。
曾自枫揉了揉双眼,确信没有看错后。满脸失望地低下了头,没多久又迅速地抬起了头,怒视着少女,“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家里?”
少女莫名其妙地看着曾自枫,却不说话,只在脑海中揣测着曾自枫的意图。
曾自枫见少女迟迟不回答自己,忽然恍然大悟起来,“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想害她对不对?!我不容许任何人伤害她!”说着,就一拳打向了少女。
少女立即躲开,正欲反攻,一回头却见曾自枫疯疯傻傻地直接摔在了地上,竟不知所措了起来。
曾自枫趴在地上,内心悲恸无比,“我竟然保护不了你了。”说着竟呜呜地哭了起来。
少女看见曾自枫趴在地上痛哭,顿时慌乱了起来,“喂!你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啊?不就是摔一跤吗?”正欲上前扶起曾自枫。
谁知曾自枫突然猛地跳了起来,“你是我的杀父仇人!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怎么可以帮你?!”说话间,一拳打碎了身旁的木桌。
少女怒了起来,“我不管你是真疯还是假疯,都不能在此撒野!”说着就一掌向曾自枫打去。结果她还未触到曾自枫的一根头发,曾自枫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少女莫名其妙地看着倒在地上的曾自枫,一脸的惊讶,“难道我的掌风又进步了?”
少女犹豫着走向曾自枫,伸脚踹了两下,确信他已经不省人事后,才小心地把他扶到了榻上。
少女仔细地打量着曾自枫,不经意瞥到了曾自枫系在腰间的少师令牌。顿时皱起眉头,冷笑道:“原来又是一个觊觎宝剑的阔少爷。”顺手抽出别在腰间的匕首,正欲刺向曾自枫时,却听见他喃喃自语。少女好奇地把头凑过去想要听清他说什么,心碎的语句一字一字地敲打在了少女的心间。少女的目光渐渐柔和了起来,将手中的匕首收回,替曾自枫盖上被子,默默转身离去。
厌残桑,墨尽词穷终言忘。
笑情伤,古痴今狂谁人苍。
思望乡,曲终人散素寒窗。
醉彷徨,剑钝刀伐夜未央。
曾自枫闭着眼睛反复地念着这几句话,眼泪一次次地从眼角里滴落,浸湿了枕头。
“你醒了啊?”少女刚踏进屋内,就看见满地的字画,一股酒气迎面扑来,令少女皱起了眉头。
曾自枫充耳不闻,依旧一手提着酒坛拼命灌酒,一手在纸上疯狂地涂画着。
少女也不再言语,俯下身子捡起地上散落的纸张,只见每张纸上都写着同一首诗。
曳影单烛,断琴残音。
剩酒殇壶,醉情难泯。
朝暮人孤,痴心谁定。
愿作蝶舞,孤芳对星。
少女轻抚着字里行间的泪痕,心里顿生怜悯。站起身来看着正拼命灌酒的曾自枫,轻笑道:“你也不算傻嘛,还懂得自己找酒喝。”
曾自枫瞥了一眼少女,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你是谁?我又是谁?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少女奇怪地看着曾自枫,“你不记得你是谁?”
曾自枫痴痴呆呆地看着少女,眼神涣散,“我怎么知道我是谁?”
少女轻皱眉头,“那你记不记得你为什么来这里?”
曾自枫眼神更加迷茫,“我为什么要记得我为什么来这里?”
少女哭笑不得,“你还记得些什么?”
曾自枫呆呆地看着少女,突然大笑了起来,“酒,我们喝酒!”说着就上前拉住少女,把手中的酒坛递给了她。
少女犹豫了一下,抬手接过酒坛,在曾自枫期待的眼神下喝了一大口。
曾自枫哈哈大笑,“好!好!我们喝酒!”
少女看着有如顽童的曾自枫,嘴角微扬,欣然陪着曾自枫喝起酒来。
没过多久,曾自枫就醉倒了。少女微笑着看着倒在地上的曾自枫,手指轻抚过他的脸庞。“你知道么?这是自沐儿懂事以来,第一次和除了爹以外的人喝酒。我们算朋友了吗?有朋友的感觉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