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夜里,一直泡在药水中的玄心,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漆黑的环境,微弱的烛火,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阴曹地府吗?如果说不是,为何自己会光着身子呢?为何会处身在这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液体中呢?莫非,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油锅了。是的,自己杀了人,而且还不止一个,是应该下油锅的。
双手抓着澡盆的边缘,玄心试图将身子动一下,“哗”,细微的响动声过后,烛火伴着一个白色的身影,缓缓移了过来。玄心吃了一惊,以为又要受折磨,心神恐惧,手臂一松劲,“扑通”一声,水花溅起,身子斜着跌了下去。
苍玄赶上一步,抓住玄心的胳膊,将他从药水中拉了上来,移近烛火,让玄心看清了自己面容,才缓缓道:“孩子,不要害怕,你我二人是见过面的。”
心里松了一口气,玄心费了好大得劲,才有气无力的道:“我,我这是在哪?”
“丹青山。”苍玄淡淡地笑了一下,又道:“你重伤在身,不宜太多言语。待你伤势好转,我再告诉你详情吧!既然你已醒转,这药水也没太大用处了,今晚你就于床上休息吧!”话音落下,苍玄便将玄心从药水中拉出,放在了一张早已准备好的木床上。
安置妥当后,苍玄忽地想起一事,道:“我还不知你姓甚名谁呢?”
“玄心。”
“你应该是暗云谷的人吧?”
“你,你怎么知道?”玄心吃惊道、
“上次洁衣回来说,她在穷瘴山被一戴面具之人相救,我猜想那人便是你了。只是,你暂且不能把此事说出,这个名字也不能再用了,你自己再自取一名吧!”苍玄道。
“那就叫连青吧!”
“连青!”苍玄点了点头,又给了连青嘱咐了一通,方才让他休息了。
一天一天过去,连青的身体渐渐痊愈,但在修行方面,却是无法运动丝毫真气。虽然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大男孩,有了这番死里逃生的经历,身上却再也没有了年轻人的特质,静静地看着日升日落,看着季节的交替变换,连青好似对一切失去了兴趣,给人一种久经沧桑的感觉。
闲暇时节,连青也曾问及自己是如何来到此地的,苍玄本就不知是何人送他来此,倒也没有丝毫隐瞒的,将当天的情形说了一遍。连青听后,自然会想到搞怪的老乞丐,将此人说了个大概,但苍玄却也直摇头,并不知晓那人是谁。
几个年轻人每天都会来后山练功,见到坐在石墩上的连青时,钟少胤心高气傲,自然不去理睬,宋文南一向唯钟少胤马首是瞻,也从不正眼去看连青一眼。方小晋敦厚善良,看到独坐一旁的连青,想要过去交谈几句,但每次都是还没走几步,便被宋文南上前拦了下来。
惟独田洁衣,众人都让着她,偶尔过去与连青说上几句话。但连青好似并不愿与她多说,只过几句话,便扭头走开了。
这让田洁衣觉着此人甚为怪异,同时也让钟少胤大为不满,心中的女神怜悯可怜人,却被可怜人无视,怎能不让他咬牙切齿呢?
在连青的心中,何尝不想跟这个女子相认呢?能够对昔日白河城解围的事情,当面说上一句“谢谢”,也是让人心满意足的。可他不能这样做,要保住性命,就不能说出自己的身份,这是苍玄的叮嘱,也是连青心里明白的道理。
他害怕面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好似能看穿心思一般,这让他感到恐慌,生怕一不小心就将自己身份说出。
这天清晨,苍玄真人外出不在,连青依旧坐在石墩上,有意无意地看着几个年轻人练功。田洁衣含笑缓缓走来,连青也没有多想,起身就朝木屋走去。
还未走出丈远,一道金光赶上身前,连青还没反应过来,只觉胸口一疼,“扑通”一声,就跌了个仰面朝天。
忍住疼痛,连青坐起身子,看着怒目相视的钟少胤,记忆忽然就回到了白河城。六年前,也是这般被眼前的人欺负的,时光一转,谁曾料到相同的情形还会再次上演呢?连青淡淡地笑了一下,挣扎着站起身,面对着丹青门未来的掌门人,眼里不再有没有丝毫恐惧。
连青的眼神,让钟少胤很是不悦,可他也不再像当初那般鲁莽,用眼神让一个人屈服,会让对方记住一辈子的。
可他找错了对象,连青面对过死亡,岂会轻易就被别人的眼神吓倒?
两个人面对面僵持着,眼神剧烈的碰撞,谁都不肯认输,谁都不会认输。
一场悄无声息心理的战斗,钟少胤的眼神透着浓浓的杀意,而连青的眼神却是出奇的淡定,就这么一攻一守,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分个你输我赢呢?在钟少胤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输”这个字,而连青的脑海中,压根就没想过要对同一个人,第二次低头。
然而,旁观的人却不会让这场战斗持续很长时间。
在宋文南的意识里,将对手打倒在地,就算是彻底胜利。若果这个对手是钟少胤的,那么他就该更应该替未来掌门人分忧解难,所以他决定要将连青打倒在地。
宋文南快速打定主意,一个箭步跨了过去,反手拿着雁翎剑,提了一口真气,剑柄猛地往连青鼻端磕去。
连青本就修行全失,如何经得住如此重击,身子不由往后一倾,“扑通”一声,又一次躺在了地上。鼻子完全麻木,好似已经失去了知觉,几滴鲜血掉在衣服上,连青无声的笑了,笑得就像一朵盛开的红玫瑰。
他的笑容让宋文南怒上加怒,快步走到连青身前,不做丝毫停留,起脚就朝连青身上踢去。眼看就要踢上,一条胳膊猛然打在胸前,宋文南身体失去平衡,轰然一声就倒在了地上。抬头看去,却不就是钟少胤将他打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