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冬天,晚上十点多人们肯定都躲回被窝睡大觉去了,可这是夏天。我从网吧里出来,大街上还有不少人,要知道,大学生往往是最无聊的人群之一。那杂种从网吧走了之后,我还打算再坐下来玩会儿,我确实那么打算来着,只是网吧老板害怕那杂种会砸烂他的命根子。他对我说:“你也快走吧,这位兄弟,一会万一那家伙带人过来,你就要挨打了。”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他只是害怕有人在他的网吧里惹事。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怕的就是这个。我再明白不过,只是我没说出来。我离开的时候甚至没来得及要我上网剩下的钱。要知道我能在那混账网吧里呆到十一点呢。
我从网吧里出来,忽然觉得肚子里饿的难受,街边上还有不少卖小吃的,我瞅了瞅,便走到一个卖煎饼果子的小摊前。
“给我一份煎饼果子。”我说。
“好的,请稍等……哦,你鼻子流血了,小伙子。”卖煎饼果子的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大婶。她看着我一脸惊讶,就像见鬼了一样。
“嗯,是的,我知道……刚才不小心碰到了电线杆,你知道,今晚天很黑。”我用手背在鼻子下面蹭了一下,好让它看起来没那么糟糕。只是我这么一蹭,我的左鼻孔又疼痛起来,还有我左侧的上嘴唇也十分疼,这是那杂种最后给我那一拳打到的地方。
大婶听了嘿嘿直笑。“今晚上确实很黑,不过你最好找张卫生纸什么的把你的鼻孔堵上,它好像又开始流血了。”大婶说。
“是嘛?”我又拿手背蹭了一下,果然,手背上一团鲜红的血液。我见了心里忽然有些害怕,要是血液流光,我死了可怎么好。我常常为类似的事情感到害怕,哪怕被针刺了一下,我都得担心上半天。我老是会想要是血液流光,我死了可怎么好。老实说,我一点也不适合当个英雄好汉什么的。我小时候就经常流鼻血,常常正睡着觉鼻子就淌出血来,你会以为自己在流鼻涕,又或者在做梦,可当你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血液已经沾满了半个枕头,你要见了准会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还有一次我在医院里住院——我上初一的时候骑自行车撞到树上摔断了我的左胳膊,我正在病床上一个人耍扑克,鼻子忽然流起血,鼻孔就像一个大开的水龙头那样,仿佛不要钱似地拼命往外流血。我见了甚至大哭起来,我想着我可能立马就要死了。最后医生往我鼻孔里滴了几滴呛的要命的药水血就立马止住了,医生说我葡萄吃的太多了。葡萄吃多了容易上火。那次我简直以为自己要死了,我害怕的要命。
我承认是我小时候受惊吓太多了,以至于动不动就会老担心血液流光了可怎么好。我把所有的口袋都乱摸一遍,想找出点卫生纸什么的,只是除了几张人民币什么也没找到。我总不能把人民币塞进鼻孔里。
“呵呵,给你,”好心的大婶从她的摊位下头拿出一些卫生纸给我,“赶快擦擦吧,然后用手捏住鼻子,捏上一会就好了。”
“谢谢。”我把卫生纸搓成一个小球塞进鼻孔里,幸好只是一个鼻孔流血,我还能呼吸。之后我感觉好多了。“谢谢您。”我又说了一遍。
“一点卫生纸而已,用不着说谢谢……你要不要辣椒?”
“嗯?”我正拿卫生纸擦脸上的血。
“我说你的煎饼果子要不要辣椒。”
这下我倒是听清了,只是我还没回答,大婶就已经帮我做出了决定。你看的出,这位大婶确实是位再好心不过的人。“还是别要了,吃辣椒容易上火,对你没什么好处。”大婶做起饼子熟练的就像给自己的孙子换尿布,说话间饼子就递到了我手上。只是我想放点辣椒来着。
我无奈的笑了笑。“好吧,不放辣椒……那再给我煎个鸡蛋好吧?”煎饼果子有点烫手,我咬了一口。大婶的手艺相当棒,光闻味道就能让你食欲大增。我甚至认为自己能吞下一头大肥猪。只是我心里想着,要是能放点辣椒就更好了。
“当然可以,顾客是上帝。”说着话,大婶就拿起做饼子的小铁铲敲开了一个鸡蛋,啪的一声,就像是敲烂了你的****。
“你笑什么,我说错了吗?”大婶突然问我。我确实在笑,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大婶在你面前口口声声说着“顾客是上帝”,这真是好笑极了。就好比一个四五岁的小屁孩在你跟前大声嚷嚷着“为人民服务”之类的话,你听了一准能笑疯掉。
“当然没有,只是我通常在电视里,或者一些混账的书上才能见到那句话,嗯,就是你说的‘顾客是上帝’,就是这句话。”我说。
“呵呵,这是我孙女教我的,她说我在摆摊的时候说这句话,就能多赚钱给她买糖吃。”你能看的出,好心的大婶对她的孙女爱护有加。她一说起她的宝贝孙女,甚至比拿了混账奥斯卡大奖的演员都高兴。
“是嘛?您孙女几岁?”我问。
“五岁,怎么了?”
“啊……没什么,只是好奇,您孙女真是可爱。”我这么说只是想让她高兴。鬼才知道她孙女可爱不可爱,也许是个淘气鬼。
我这么一说,老太太差点就要说获奖感言了,就是感谢这个感谢那个的一堆混账话。只是我的鸡蛋已经煎好了,有一面还煎的过了头,我揣摩老太太说的高兴以至于没掌握好火候。
“她确实很可爱,来,你的煎蛋。”我打开煎饼果子让大婶把煎蛋放进去,大婶接着说道:“那个……芭比娃娃你知不知道,她长得就跟个芭比娃娃似地,真是可爱极了。”
芭比娃娃?老实说,我一点也不觉得那玩意儿可爱。可我照样说:“那确实可爱。”
最后,我付了钱,大婶又给了我一些卫生纸,让我留着擦鼻血用。我又对她说了一通谢谢。她真是位再好心不过的大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