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我又开始考虑借钱的事。我想到了我三伯父家的堂哥,听我母亲说他一个月的工资有一万块,我倒是一点不稀罕,我发誓我是真的一点也不羡慕那玩意儿。别人挣多少钱是他们的事,我只考虑他能不能借钱给我。不过话说回来,一个月挣一万块钱肯定能借我点吧?于是拿上IC卡,我便走到宿舍走廊里的电话机旁给我那位堂哥打电话。每层楼的走廊两端都装着两部电话,看起来倒是方便的不得了,事实上,一栋楼里能有两部好的就谢天谢地了。
电话很容易就接通。他问我毕业了没。我说马上,这个月的二十六号发毕业证。接着他很惊讶的对我说:“是吗,那你找工作了没呀?”
老天爷,我简直要发疯。不管是谁,我是说你熟悉的人,只要你打电话给他,他们第一句话就是问你毕业了没,接着就会惊讶的说:“是吗,那你找工作了没呀?”一天你总得重复十五遍这样的对话。老天爷,我简直要发疯。
“找了,在一所学校的图书馆里当图书馆管理员。”我说,尽管我心里很不乐意。
再接下来,他又问了八十五个问题。他问我那所学校是本科还是大专,是公办还是私立,还有那所学校叫什么名字,地址,学校里有多少人,我的工资是多少,那个图书馆里有多少员工,还有我的奖金、五险一金什么什么什么的。我听着简直要去死。他问你这么多问题完全是为了证明他有多关心你,多爱你。可事实上,你要不主动给他打电话,哪怕你死了也不会有人来理你。可你只要一打电话,他们就变得热情高涨起来,好像之所以你死了没有人来理你完全是你自个的错一样,因为你没打电话给他们说你死了。他们是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我说,他怎么就不能说点有用的东西,我******打电话找了一个催命鬼吗?他甚至不问问你打电话找他有什么事,是否需要帮助。他是故意跟你胡扯,好证明他有多么爱你。我甚至开始后悔起来,我******干嘛非要打这个电话?
尽管我烦腻的要发疯,可我还是很有耐心的跟他胡扯起来。我这么做完全是因为一霎时我又想起了租房子的事情,我差点就把这事给忘了。我甚至忘了我打电话是干嘛的,老实说。这就是胡扯的魅力,让你找不着北。之后,他又跟我讲我干那个没前途,他是说图书管理员没前途,让我学习点计算机会计之类的东西,说上海那地方最缺的就是那方面的人才。简直是******笑话。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还没怎么样呢,就被人指鼻子画脚的说没前途。我差点要被恶心死,再没比这更虚伪的话了。他说了一大堆,我甚至没在听,我只是一个劲的嗯嗯个没完。到最后,我甚至把话筒拿的离我远远的,他要说就让他说个够好了。我心里发毛,心烦意乱。他要跟你谈起工作的事,就真能叫你心里发毛,因为你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他完全不管你是不是想干那个,或者是不是干那活的料,就只是一味的让你多学学计算机会计之类的什么玩意儿,因为上海那边最缺的就是那方面的人才。简直是******好笑。我真恨不能让******立刻给我闭嘴。
最后,我终于打断了他,我是怕他再问我第八十六个问题。我说我想跟他借点钱。你要明白,胡扯了老半天,我只是想借点钱而已。
“啊?借钱啊……”热情洋溢的音调一下子足足下降了一百度。
“是的,你能不能先借我两千,我上了班过两个月就还你。”我说。
“那……我先给你看看吧,我不知道我卡上还有没有钱,有了就借你……我晚上再打电话给你吧,就这样,我还有事……”还没等说完,他就挂掉了电话,匆忙的就如同被狗咬了一口。
杂种们就是这样爱你的,看到了没。虚情假意,假模假样,还喜欢故弄玄虚,再亲的亲戚也是一样,真正到了需要他们帮忙的时候就全蔫了。
一时间,我再也没心情找别人借钱了。回到宿舍,一个人在床上傻坐了老半天,我估摸足有一个世纪那么久才喘过气来。我又想起来另外一桩事情来。我还在绵阳那所混账学校实习的时候想买一台笔记本来着,上网刚好碰到我二姑家的一个表姐,我就问她能不能给我攒两千块钱,她倒是十分爽快的答应了。过了两个月,到了我真正要买的时候,她却说她没钱,因为她刚买了一台笔记本,已经把钱用完了。
我想着,心里又憋闷起来,恨不能捅几个窟窿透透气。再来这么几下,我非被这些好心的亲戚活活气死不可,老天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