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晌午过后,我照例传百里林前来,询问淑妃病情。束琴出去端茶,片刻又掀起帘子冲进来,全然不顾百里林尚在,直冲我嚷道:“小姐,你猜谁来了?”
我向门口一看,但见小丫头们挑起帘子,拥着一个绯衣嬬裙的女子笑着走了进来。我一见之下,不由又惊又喜,起身唤道:“阿姐?!”
李瑆走上前来,见百里林坐在一旁,不由敛了笑意,依规矩向我叩头行礼。惊喜过后,竟觉酸楚,我一边忍着泪,唤束琴上前将李瑆扶起,一边让人送百里林,毕竟他二人婚约在身,不便相见。百里林起身行礼,正要转身离去,却听李瑆忽然开口道:“大人请留步。”
百里林脚下一顿,循声转过身来,客气应道:“李小姐有何见教?”
李瑆想一想,道:“家父近来郁郁,时而还有心痛的毛病,吃了几服药都不甚好,听闻大人医术高明,想请大人评判评判。”
我听闻父亲身子不豫,不由大为紧张,道:“不如劳烦百里大人亲去看看罢。”
李瑆却笑道:“不妨事,大人医术高明,心如明镜,听了我这方子,自然一切知晓。”说罢,一字一字念道:“半夏曲、天南星、龙胆草、一见喜、远志、骨碎补、决明子、商陆、蝉蜕。”
百里林听罢,莞尔一笑道:“这方子着实用的不妥,不如换做忍冬藤、王不留行、苦酒、白首乌、石见穿、当归身、续断、百合、忘忧。”
李瑆听罢,低头不语。我听百里林说父亲用错了药,不由红了眼,愈加关心则乱,迭声唤人备车送百里林去将军府为父亲诊治。李瑆再三宽慰我,直说父亲无碍,方才做罢。
送走百里林,我撵了众人出去,又让束琴在外面守着。眼见屋里再没别人,方才扑在李瑆怀里,哽咽半晌,说不出一字。末了,方挣扎着问道:“阿姐,你怎么来了?”
李瑆一边帮我抹泪,一边笑道:“我的好娘娘,跟我装什么糊涂?若非你有了‘喜事’,皇上怎能开恩让亲眷前来探望?”
我闻言一愕。喜事?萧昶终日碌碌,并不在**流连,与我更是未有过夫妻之实……这喜从何来?
李瑆起初不信,后来见我不像作假,不由也肃了脸色,道:“昨天夜里,突然有太监前来传旨,宣我去栖云苑随侍凤驾,并未提及缘由。父亲和我还以为……”
说到尴尬处,李瑆不由收声,屋内一片寂静,各想心事。
良久,李瑆干笑一下,正欲开口,却听束琴在门外回道:“启禀娘娘,宫里来人了。”
我对李瑆歉然一笑,唤了声进来,便见束琴引着一个小太监走了进来,却是郭显。郭显低头跪地打了个千,道:“启禀皇后娘娘,茹贵人有喜了。俞总管让奴才来请娘娘示下。”
我一时反应不及,脱口而出道:“哪个茹贵人?”
束琴沉着脸,在我耳边低声道:“娘娘怎么忘了,就是早先蒹葭宫走水,最脱不了干系的那位。”
我恍然大悟,却又陷入不解。虽然蒹葭宫走水一事被璟彦压下不提,但茹贵人待罪之身,失宠已是必然,如何会突然有喜?
来不及细想,我只能先按例让内务排下赏赐,除一应玉如意、玉观音、金锞子、云锦彩缎外,又请旨晋封其为茹嫔。李瑆看我忙碌半晌,一一交代妥当之后,忽然从头上抽出一支金钗,递与郭显道:“将这个拿给贴身伺候茹贵人的人,只说是皇后娘娘私下赏的,让她用心伺候贵人。伺候的好了,日后还有重赏。”
我忙拦住道:“这是阿姐心爱之物,怎好让姐姐割爱?束琴,另去拿一支金钗来。”
李瑆摇头道:“这不过是我的一份心意,若是妹妹嫌弃,只管用宫里好的来换。。”见我略一犹豫,又道:“况且既说了是私下赏赐,若是用了上用之物,只怕逾矩,既不敢戴,亦无法变卖,图留着无用。”
我一时语竭,只好谢道:“阿姐,还是你想的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