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自己人
三皮儿悲叹一声,完了,这回做了八路军的俘虏了,就我这个级别的汉奸,就得活埋呀!我怎么这样倒霉?
三皮儿被几个八路军战士五花大绑地捆了起来,三皮儿嘴上哀求着,让他们松一点,说他也是中国人。八路军战士骂道,
“是中国人就更该杀,帮着日本鬼子祸害中国人,你还知道自己的祖宗是谁吗?狗汉奸!”
三皮儿一抖搂手,心想这回彻底完了,这还有活路吗?这日子怎么就这样难呢?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唉,苦啊!
三皮儿像是被牵死狗一样牵在马后,等到了八路军的驻地,他已连累带饿头晕眼花,赖在地上半天不起来。八路战士把枪亮出来要枪毙他,他才从地上站起来。
三皮儿向周围环境打探一番,发现这里是一个偏僻的小村落,心想,这八路军的驻地上哪儿找去?没想到就这样找到了,松田呀,我又立功了,这若是把八路军的驻地告诉你,少说也得伍佰大洋啊!就是******没日子出去了。
三皮儿被关在一个小黑屋中,结结实实地给绑在屋中的柱子上,只有吃饭和方便的时候才给他松开。后来屋中又陆陆续续地绑进几个人,看来都是这次战役的俘虏了。
三皮儿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罪,到了最后他连死的心事都有了,直着脖子大喊,
“我说外面的八爷,是枪毙是活埋你们给个痛快的吧,这都三天了,你们要把我关到啥时候啊?”
外面看守的八路听到喊声,不客气地训骂几声,便不再理会。
也许是三皮儿的叫骂起了作用,也许是时候到了,那扇小黑门被人打开,刺目的光线一泻而进。三皮儿眯觑了两下眼,定定地看着进来的两个八路。
这两个八路把屋中的人一个一个地带出去,三皮儿的心一颤,心想,这准是带出去枪毙了。虽然他一直喊着要死,等死的时候真来了,他吓得腿脖子转起了筋,头上冒出一层冷汗。
眼看着屋中的人就剩下他自己,心里就更加地打起鼓来。房门一响,那两个八路又从外面进来,直冲三皮儿走来,三皮儿带着哭腔叫道,
“我说八路爷爷呀,这就毙了?我冤呀我,我可没干过啥坏事呀,我虽然在日本人那里干事,可这背地里没少帮咱中国老百姓呀,我救出的人也海了去了,你们怎么说毙就毙呢?”
那两个八路战士见三皮儿哭得伤心,气道,
“是不是有罪,我们这里都有一本帐,你哭管什么用?你若不是坏人,我们自不会冤枉你!走吧!”
三皮儿被这两个八路带到一个小四合院中,门口有战士站岗,院子外面的土路上,不时有排成队的八路军喊着号子跑过,正在进行紧张的训练。
三皮儿不敢抬头,蔫头耷拉脑地被带进四合院的正房。看来这里是临时审训室了,三皮儿紧张地瞄了瞄房屋的四周,看有没有老虎凳之类的刑具。心中打定主意,让我说啥我就说啥,我可受不了那份洋罪,咱既不是英雄,也不是硬汉,可没段四儿那两下子,打死都不说呀!
上面首座的八路哼了一声,让三皮儿抬起头来,三皮儿怯怯地抬起头,向上瞄了一眼,他看到面前一排桌子后,坐着有五六位八路军,穿着灰色略有些发旧的八路军服,一个个面容严肃。
突然坐在最左侧的一名八路军口中“咦?”了一声,从座位上站起来,叫道,
“胖同志,是你?”是一个女声。
三皮儿也觉得这个声音耳熟,忙向那名八路军望去,这才发现坐在最左侧的八路军是个女的。
三皮儿眼神一愣,定定是瞅着女八路,觉得她面熟得很,却又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白露因在这次战斗中受到一点小伤,左面颊有些红肿,又因为连日来没得到好好休息,面容憔悴,三皮儿一时没有认出。
白露激动地道,
“你不认识我了?咱们在凤曦的秘密会场见过的。”
三皮儿脑中轰地想起,原来是她!一时有些头大发蒙,还不明白在此时遇到她会是一种什么状况。
白露从座位上走下来,神情有些激动,
“同志,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上次多亏了你的情报,聚龙山的人马才得以保全,我们也打了一个大胜仗,给松田一个重击。难怪你的情报准确,原来你是松田的翻译官呀!”
三皮儿听了白露这一席话,才从云里雾里反应过来,啊切了一声,激动地叫道,
“同志呀!我可找到你们啦!我这不是打入敌人内部了嘛!瞧,他们把我当汉奸了,我这上哪儿说理去?”
白露一笑,忙向旁边的战士说道,
“快给他松绑,他是自己人!”
两个战士诧异地望一眼首座上的许自强,不知是否应给这个头号汉奸松绑,一时还接受不了三皮儿从头号汉奸变成自己人的现实。
许自强也有些不可思议,轻咳了一声,
“白露,这是怎么回事?”
白露回过头来,向那几个审讯的八路军喜道,
“他就是送给我情报的人,是咱们凤曦的地下党员,我们在一起还开过会,所以我认识他。”
许自强哦了一声,点了点头,向门边站立的两个战士点点头,这两个战士才过来给三皮儿松开绑绳。
三皮儿揉了揉发麻发木的手臂,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太过突然的变化,让他的心脏有些承受不住,咕咚一声摔在地上,晕了过去。
等三皮儿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的清晨,只觉得头痛得厉害,浑身像是被拆了骨头一样无力。一个小战士站在床头桌前,桌上放着一个红十字药箱,小战士的手中正摆弄着针头,似是要给谁注射。
三皮儿连日来受了一些小罪儿,再加上过度的惊吓,他发起高烧,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一连五六日才好些。
这一日,三皮儿觉得自己身上有了一些力气,就挣扎着起来,从窗口望出去,外面阳光晴好,心里想着出去走一走,在屋里也实在是闷得够呛了。
三皮儿刚刚穿戴好下了地,白露就从外面笑盈盈地走进来,见三皮儿下了地,很惊讶,问他是不是好了?三皮忙满脸陪笑,说身上有了力气,正想出去走走。
白露笑道,
“啊?”三皮儿惊呓,愣愣地问,“你们要带走我?到哪里?”
白露伸手摆弄了一下桌上的一个小药瓶,
“你不跟我们走,那你准备怎么办?”
三皮儿眨了眨眼睛,忙道,
“我的意思是呢,嗯……我打入敌人内部这么多年,也不容易,就这样半途废了,我还真是有点儿心不甘,我想还回到凤曦城,这样也好给咱们队伍及时获得一些重要情报呀。”
白露诧异地看他一眼,奇道,
“原来你还什么都不知道呀?”
三皮儿一顿,呆呆地看向白露,讷讷地道,
“我……我知道什么?”
白露俏俏地一笑,脸腮露出两个漂亮的梨涡,
“你这次回凤曦怕是找不到你的旧主了,嘻嘻……”
三皮儿不解白露话中何意,满眼疑问,找不到旧主是什么意思?
白露见三皮儿真的是什么还都不知道,就一五一十地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讲了出来。
那天四一七团组织人马在鬼子撤退的南路设下口袋阵,把松田打得差点儿全军覆没,战斗持续了多半天的时间,松田才从包围圈冲了出去。可大家都想不到是,花未趁着八路拖住松田的时间,带人悄悄潜进空虚的凤曦城,又一次端了松田的司令部,把司令部后面的仓库抢劫一空,据说足足装了三辆鬼子的大卡车。临走还放了一把大火,把松田新建的司令部烧得干干净净。
花未抢了司令部出了凤曦就再也寻不到踪迹,那三辆卡车在一个大山沟里被发现,烧得只剩下一堆残铁。
松田打了败仗损兵折将,又一次被端了司令部,他这几年从当地抢劫的财富几乎被花未全部抢走。松田一气之下,知道军部也不会轻饶他,便向天皇陛下以剖腹的方式尽忠了。
三皮儿听白露简要地说完这一切,半晌没有动弹,似是一时还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白露喊了他两声,问道,
“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三皮儿拨愣了两下头,向白露摇了摇手,
“没事没事!我的亲娘祖奶奶!”说着手摸向后脖颈,好像在摸自己的头还在不在。心想,我的天啊,松田死啦?这花寨主也忒狠了吧?活活把松田老小子给逼死了,得!这会没地方领大洋了。
白露诧异地看两眼三皮儿,觉得他神态好像是有些不对,不知他发生什么状况了,问,
“三皮儿同志,现在你回到城里也没有安身之地了,不如就先跟我们走吧,等有了机会,你再重返敌人内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