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疑兵
王兴山急道,
“那也不能一个人去呀,救助八路军是全山寨的事情,寨主不要考虑太多,不然咱们聚龙山还怎么在这一带混?弟兄们没有怕死的!”
花未看着王兴山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
“好,那就点齐人马,随我回去救助被困的八路军!”
白露听说聚龙山的人要回去救援,感动得流下泪来。
王兴山集点了山中精壮人马,约有五十几人,余者原地待命。花未看着这些集结好的人,暗暗点了点头,心头紧张地盘算着如何将许自强从山里撤出来。
聚龙山总舵周围的地形地势对她来说早已是烂熟于胸,她甚至想像得到鬼子都是在哪几个方向对聚龙山展开的包围与攻击。
花未又把前去探听敌情的土匪叫过来,详细地问了问情况,和她猜想的基本吻合。
花未把王兴山叫过来,对他耳语了一阵子,王兴山听得连连点头,眼中闪出兴奋的光。花未这次采用的是疑兵之计,在鬼子外围的三个方向布下疑兵,让松田觉得自己被包围,让他心惊之余不打自退,独把向南的路口给鬼子让开,让松田从南路逃走。
花未很惋惜自己的兵力不够,如果在南路鬼子撤退的途中展开截击,一定能将松田打得找不到北!
白露也了解了花未的作战计划,感觉非常可行,诧异地向花未细看了两眼,没想到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寨主竟是如此会调兵遣将。
花未吩咐完,招集的队伍向聚龙山总舵方向返回。王兴山担心地回看一眼花未,关切地道,
“寨主,你身体还没有复元,这次救援的事就不要亲自去了。”
花未苦笑一下,摇了摇头,坚定地道,
“这次行动很有风险,我哪能不亲自去?”
王兴山无奈,知道再劝也没有用,于是又调来一匹马,让花未骑在马上。
花未的队伍行至中途,忽见前方一个人影一闪即逝,躲进路旁的灌木丛。花未警觉地一皱眉,忙命王兴山抓住此人。
王兴山飞身而入,灌木林梢一阵晃动,就再无动静。王兴山手里提着一个混身鲜血的人从里面走出来,把人摔到花未的面前。
那人抬起头,眼神中闪着倔强,一言不发。
花未看此人身着破烂的寻常百姓的衣服,肩头好像是受了伤,不断有血从里面冒出来,淋漓了满身鲜血。
花未刚要相问,后面的白露一头冲过来,惊骇地叫道,
“一排长!怎么是你?”
一排长周岩松听到白露的声音,诧异地向她望去,惊道,
“白政委!”
白露上前扶起周岩松,焦急地问,
“这是怎么回事?团长呢?”
周岩松向左右看了看,一脸犹疑。
白露忙解释,说这是聚龙山的人马,正要前往总舵救援被困的八路军,问周岩松是怎么回事,许团长怎么会被困在聚龙山总舵。
周岩松这才把经历简要地向白露汇报了一遍,他是奉了团长之命,化装成老百姓从总舵里杀出来报信的。白露听完,眼泪又流了下来,泣道,
“原来许团长是为了救我,都怪我不好,连累大家了。”
花未听完周岩松的话,微低下头良久不语,许自强是因为英雄救美才被困在里面的,她想起了一年前自己的被劫持,看来许自强是长了经验了,竟然铤而走险,是呀,这么漂亮的白露若是在土匪窝里过一夜,真是可惜了。
花未把头扭向一边,强行抑制住自己的心痛,把涌向眼边的泪水眨了回去。
白露从周岩松的汇报中得知,被困在聚龙山里的只有一个排,团里大部人马还都驻在梨树洼,心头大喜,她想起了花未的作战计划,忙向花未请示,让周岩松到梨树洼去报信,让团里的人马埋伏在鬼子撤退的南路上,给鬼子以重击。
花未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她看着眼前像春天小燕一样充满活力的白露,心头莫名地涌起一股酸酸的感触,她美丽大方,充满热情与朝气,年纪轻轻在八路军中就是团级的职位,真是许自强最合适的人选了。
花未策马向前走去,低低地说了一句,
“你安排吧,打得好可要了松田的狗命。”
白露一怔,不知花未因何突然变得冷漠起来,眼角眉梢展现出浓浓的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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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自强指挥一个排的战士,与外面的敌人展开顽强的拼斗,他之所以能坚持到现在,是因为有战士在聚龙洞中找到没有来得及带走的枪支和子弹。正是这些军火,让他们有充足的火力和外面不断进攻的敌人顽抗。即使如此,他这一个排也已伤亡过半。
许自强混身挂花,已多处负伤,他看了看天色,在重火力掩护下,不知周岩松是否安全冲了出去,如果援军再不到的话,他们也许坚持不了多久了。
他们又打退敌人的一次进攻,许自强坐在城墙下休息,在这生命弥留时刻,他心中酸酸楚楚感概不尽,花未俏美的脸庞不时在他的眼前闪现。许自强的眼中蕴出泪来,他不知花未怎样了,但他相信,花未一定还在人间。
许自强望向天边的火烧云,眼睛细眯了起来,在那云层之上,他仿佛看到花未向他招手,他多想向她解释那天的绝情,安慰她受伤的心。花未那声嘶嚎至今还不时盘旋在他的耳边,让他日夜思念。花未狂奔而去时的脚步,每一下都重击在他的心上,让他的心流血流泪。
许自强不敢再想下去,紧闭起眼睛,白露温柔美丽的眼睛向他眨来眨去,哦……这个可爱的小妹妹,两年来,她一直跟随在自己的左右,无微不至地照顾着自己的生活,真是不像一个政委。
白露的心思他早就看出来了,她爱着自己,可是……,许自强痛苦地摇了摇头,这爱他一点儿都不能做出回应,他的心沉甸甸的,可怜的花未总是出现在他的梦中,抹不去忘不掉。虽然他极力地排斥着白露的温情,但岁月的打磨,他发现这个小燕子一样的白露,在一点点地深扎在他的心中。
当他得知白露被聚龙山土匪劫去的时候,他内心那份焦急与不安,到底是担心一个政委多一些,还是担心小燕子一样的白露多一些?他无从解释。
墙外的枪声又一次密集起来,敌人的进攻又开始了。许自强艰难地站起身,把地上的枪紧紧地握在手中,这一次也许就到了最后的时刻。
一名战士飞跑过来报告,说在敌人的外围发现密集的枪声,敌人明显地慌乱,好像要撤退。
许自强一惊,急忙登上城墙,向外观望。果然,鬼子和伪军已在撤退,在敌人东、西、北三个方向传来密集的枪声。
莫非周岩松调来了救兵?可时间没这么快呀,这是怎么回事?
许自强精神一振,不管是怎么回事,总之是敌人遇到了反包围,趁他们惊慌撤退何不来一个进攻!
许自强一声令下,组织火力向敌人猛烈地扫了下去。
许自强怀抱一挺机枪带人冲出山门,向撤退的鬼子展开追杀,虽然身上多处受伤,依旧是气势如虎。惊慌失措的日本鬼子哪里还敢恋战,顺着没有炮火的南路逃出山去。
许自强在山脚与前来接应的聚龙山人马会合,白露看到混身血葫芦一样的许自强,大惊失色,哭喊一声扑上来,
“许团长!你还活着……”说着哽咽着声音就说不出话来。
许自强看见完好的白露站在他的面前,心头一阵喜悦,放下机枪,双手抱着白露的肩,激动地道,
“白露,你还好吧?可把我吓坏了。”
白露再也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一头扎在许自强的怀中大声哭泣起来。
花未远远地站着,把身形躲在一棵粗壮的树后,泪水顺腮而淌。一直跟在花未左右的王兴山走过来,看着花未惨白的脸色,眼中露出焦急,问,
“寨主,你怎么样?看你脸色很不好。”
花未默默地把枪插到腰间,微弱地道,
“我没事,鬼子撵走了,通知弟兄们撤吧,剩下的仗让八路军去打。”
王兴山看一眼不远处的许自强,
“许团长就在那边,你不去见见么?”
花未木然地摇了摇头,
“不用了,他们的通信之恩已经报了,我不想让聚龙山和八路有过多的牵扯,回吧!”花未说完,扭头离去。
王兴山把花未的命令让一名小土匪传了下去,然后去追花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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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子撤退的南路上响起激烈的枪声、炮声,足足持经半日,中午时分鬼子的残兵败将才从这里冲了出去。
三皮儿趴在深草丛中一动也不敢动,自从枪声响起,他就趁人不备趴到了这里。子弹不时从他的耳边飞过,吓得他不住地念着阿弥陀佛,希望自己能躲过此劫。
枪声终于寂静下来,三皮儿战战惊惊地抬起头,向草丛外张望,战斗结束了吗?他看到残缺不全的尸体布满战场,心里已抽搐成一个蛋。
他慢慢地爬出草丛,心里又大念开佛号,凡是他能叫上名来的菩萨佛爷他统统地祷告一番。
突然一场“不许动!”从身后响起,紧接着是拉枪栓的声单,吓得他双手抱头大喊饶命!正在打扫战场的八路军战士把他围在当中,一个小战士向外大喊着,
“快来呀,这里有一个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