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未噗地一笑,
“你说吧,他是不是偷东西的?”
小东西被猜中,有些脸红地揉了揉鼻子头儿,他知道花未不喜欢人干坏事,所以这些事情便有些不好开口。
“他过去在老家是干这个的,被警察抓了,关了三年多,现在入伙了,但他很义气,山里的弟兄他从来不偷。”
“哦……瘦猴还有这个本事,不错,也算是一桩本事。”
“啊!这也算本事啊,那山里弟兄的本事就更多啦,三堂的……”小东西见花未没有排斥偷窃的本事,也就没有忌讳,滔滔不绝地给花未讲起了山里弟兄们的本事。
花未听罢,惊得大瞪双睛,没想到小小聚龙山,还真是藏龙卧虎,虽然都是些下九流鸡鸣狗盗之类,但终是有些能耐。
说着话,二人已到花未的居所,小东西把怀里的宗卷放到桌子上,就告别花未出来,去山中各堂去传花未的话。
崔妈妈等花未回来,一直没有睡,见花未回来,忙给花未打来热水,让花未洗漱。
花未在灯下看山里宗卷一直到深夜才睡,崔妈妈见花未伤好后就一头扎在山务里,心里一阵安慰,难得这个孩子安下心来和山里人在一起,她看得出来,花未为人周正,机缘巧合作了寨主,说不定能把山里这群孩子带上正道儿呢,那可是积下的阴德,祖上烧香了。
花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凤陵镇六十一个乡邻死于非命,这笔债她还没有还清,她上次炸了十七个鬼子,罪魁祸首松田还没有死,无论如何,她也要把松田的魂儿给索来,不然她如何向六十一个冤魂交待?如何对得起疼她爱她的麻婆婆?
花未平躺在床上,忽觉左下腹“扑愣”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翻了一个身,吓她一跳,手捂向那里。心中忽地一阵狂喜,这是那个小生命在动啊,他竟然会动了,这是他来到自己的体内第一次胎动啊。
花未的眼中涌上泪来,心中忽地升起母性的温柔,眼前似是看到一个光着身子的小肉肉,向自己伸过手来叫妈妈。花未一声轻吟,嘴角要笑,眼泪却扑簌簌滚落腮边。这个小生命来得何其突兀,让她一点准备都没有,然而却给她苦涩的心带来一股说不清的安慰,心灵深处那股苦苦的味道似是减淡了一些,自己的心瞬时有了依附。
花未一时间沉入平静甜蜜的梦中,这里没有绝情,没有仇杀,没有愤恨,没有血腥,嘴角溢着笑涡,沉沉睡去。
一阵激烈的枪声,混合着猛烈的爆炸声,远远传来。一夜酣睡的花未骨碌爬起,愣愣地惊望向窗外,不知这枪声来自何处。
花未穿好衣服翻身下炕,刚拉开房门,就见王兴山一头撞过来,一脸急色,
“寨主,不好了,鬼子血洗汪家屯儿呢,咱们管不管?”
花未一愕,汪家屯儿她是知道的,就在聚龙山脚下,是聚龙山的保护地,每年屯儿里都会送上大批给养,所以聚龙山的土匪从不为难汪家屯儿,汪家屯儿若是有事,聚龙山的弟兄照应起来也是不含糊的。
花未抄起桌上的枪往腰里一插,肃容道,
“汪家屯有事咱们若不管,那以后咱们就不用在道儿上混了,当然管,招集弟兄们,下山!”
王兴山高兴地应了一声,寨主的决定也是他心中所想,汪家屯的事是不能不管的。
王兴山片刻之功便招集起一个小分队,有二十多人,都是山里的主干,平日奔袭百里之外行劫,靠的都是这些人。
花未束腰整装收拾停当后走出房间,来到演练场,看着整装待发的小分队,一个个血气方刚,健硕精神,满意地点点头,朗声道,
“弟兄们,平日养育我们的汪家屯乡亲,正在遭受鬼子的祸害,我们不能不讲义气,所以今天带你们下山把小鬼子撵走,大家有没有信心?”
二十几个人异口同声应着,带着虎虎声气,花未把手中的勃朗宁一挥,大声道,
“话不多说,出发!”
花未带人顺着小路赶赴汪家屯,这条路虽然不好走,但却比那条正路近了十余里地,可以尽快下山到达那里。
汪家屯有百余户人家,都是半农半猎的庄户人。村子傍山而卧,住户较为集中,这家生火可以引来那家的咳嗽,乡里之间相处和睦。
村子的东隅,有一个大磨盘,秋收时,这里是全村最热闹的地方,蒙着眼睛的小毛驴会在磨盘周围不知疲倦地走上连天连夜,辗着丰收来的棒子面。
磨盘的外围是一个大场地,堆着老百姓去年收割剩下的秸杆儿,留着当柴烧或做粪肥。
外号儿叫大家雀的女人,四十岁出头,头发抹了足有二两香油,油光锃亮,胸前挂着一块闹表,站在磨盘上,向面前集聚的老百姓大声嚎叫着,
“你们这些穷鬼,竟敢杀了俺男人,如今皇军来了,我要叫你们一个个都不得好死,哇……当家的呀,你死得好惨,皇军给你报仇来了,你没白给皇军卖命呀!”
花未带人藏在玉米地里,俯在坝台下,观看着磨盘这边的动静,她看着在磨盘上张扬的大家雀,不解地回头望一眼身旁的王兴山,王兴山解释道,
“这个女人叫大家雀,是汉奸张大发的老婆,鬼子一来,张大发就当上了这一带保安团的大队长,前几日,张大发被人暗杀,看样子是游击队干的。鬼子得了信儿,就带人来了,看样子不会轻饶了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