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黑影
花未一声惊叫,从炕上翻身滚下,看着眼前高大的黑影,声音里溢满惶恐,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黑影桀桀怪笑,粗瓮着声音说道,
“你喊什么?大爷喜欢你,是你的造化,不然你还能活到现在吗?你以为小六子替你说两句好话,我就能放过你了?”
花未惊诧得以手捂嘴,她从声音里分辩出,面前黑巾罩面的人正是山洞里的大当家的。
“你……要干什么?”花未声音里夹着颤声,身体向后缩着,眼睛紧张地骨碌着,不知如何应付眼前突发的事变。
黑影向前一探身,伸出一手,抓住花未的前衣襟,花未的体重突然变成零,像是小鸟儿一般被黑影提了起来。
花未心中一阵绝望,身陷土匪窝,遭强人欺凌,而她却无力反抗,眼前闪现许自强的身影,揪心地喊了一声,
“强子哥!救我啊!”
花未被扔在炕上,头重重地磕在冷硬的炕席上,后脑传来一阵巨痛。花未还未醒过神,黑影如鬼魅般扑上来,如山一般沉重的力道压在花未的身上。花未扯着嗓子尖叫起来,
“救命啊!”黑影伸出一手堵住花未的嘴巴,恶狠狠地警告道,
“再叫小心我弄死你!”
花未在大手下努力地挣扎着,发出呜呜的声响。
房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黑暗中闪进一人,如猛虎般纵身扑上,双手拽住大当家的后衣襟,把他活生生拽离花未的身体。花未的胸腔一口气透进来,迅速起身躲到炕里,惊恐地看着眼前的情景。
大当家回身就是一掌,击向来人的肚腹,来人敏捷得像是一只猴子,灵巧地躲开这一掌,口中“嘿呦”一声。这一熟悉的声音让大当家听出来,口中惊讶地道,
“小六儿?是你!”
王兴山将身形站稳,黑暗中目光炯炯,厉声道,
“大当家!这样做不妥,你不能当这种邪岔子,常言道兔子不吃窝边草,她可是凤陵镇的女人,前大掌柜曾明明白白立下规矩,不能做这种不近人情的事,会给咱们山寨招来祸事的。”
“我看你是不想活了,竟敢管我的事!”大当家一声暴喝,飞起一脚劈向王兴山。屋中空间狭小,王兴山后无退路,无奈,身躯“刷”地蹿上房梁,一个倒翻挂在房顶的横柱上。
大当家的腿脚收力不及,横扫在桌子上,“咵嚓”暴响,桌子碎成两截。
大当家一击不中,恼羞成怒,掀开衣襟,利落地掏出怀里的盒子炮,便向房上的王兴山开火,口中狂吼,
“看你的身手快,还是我的子弹快!”
王兴山松开两脚,身体迅及而落,避过呼啸而来的子弹,在地上轻敏地打了一个滚儿,欺身近前,与大当家打在一处。
拳脚生风,呼呼作响,屋中杯碗茶盒在掌风拳风下粉碎如渣。
大当家的铁砂掌威力无比,沾上非死既伤。王兴山深知大当家铁砂掌的厉害,小心迎对,靠着身躯灵敏的特技,左避右藏,让大当家气得干瞪眼,就是触碰不到他的身体。
大当家豹眼圆睁,忽地扭身俯地,捂着自己的肚腹叫道,
“好你个小六儿,你还真敢下死手!”
王兴山闻言一怔,抬手看看掌心,不觉得自己刚才一掌打到了他。就在这迟疑的片刻,大当家迅及转身,一掌推上王兴山的胸膛。王兴山一声惨呼,身体直向后跌去,撞在对面的屋墙上,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大当家厉笑着,上前一步,举掌向王兴山的天灵盖拍去。王兴山眼睛一闭,等着这绝命时刻。
“砰”地一声枪响,大当家的额头出现一个清晰的弹孔,血水激出。
王兴山惊凌凌地睁开眼,正看到大当家的身躯向后仰去,如塌下的半截黑塔。
花未半跪在炕上,手中兀自平端着那支冒着烟的盒子炮。
王兴山愣愣地看一眼大当家的尸体,又抬眼看看花未,一时还有些接受不了大当家突然暴去的事实。
枪声惊动了山上的众匪,但他们一时还弄不明白是哪里响枪,王兴山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人声,似是猛醒一般,向花未叫道,
“你还愣着干什么?快跑!你杀了大当家的,是要被千刀万剐的!”
花未身子一颤,慌乱地跳到地上,愣愣地要向外闯,到门口又回过头来,
“那你怎么办?你和我一起逃吧,啊?”
王兴山艰难地扶着墙站起来,那记铁砂掌显然把他打成重伤,有气无力地道,
“你看我现在还能走吗?我现在可以放你逃走,如果你被抓回来,我就救不了你了,快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我自有办法,山里弟兄不会把我怎么样。”
花未慌乱的点点头,
“那你保重,我走了……”
花未惊慌失措地逃出房门,漆夜漫漫,却不知往哪里走。王兴山勉强从屋里出来,扶着门框,指点道,
“你往东走,有下山的路,那条小路没有岗哨。”
远处人声渐近,花未不及再说什么,按着王兴山的指点,顺着山路直跑了下去。王兴山借着月光,看到门前不远处被打晕的两名看守,走过去,拍醒了他们。那两人看清眼前的王兴山时,叫道,
“六当家的,有人偷袭我们。”
王兴山支撑不住,坐在地上,用手指了指屋里,
“大当家的挂了,把山里的弟兄都叫来。”
那两个看守吓得一哆嗦,慌乱地站起身向屋里跑去,当他们看清地上的大当家时,一脸错愕,他们认出来,偷袭他们的恰恰就是大当家的。
花未慌不择路,一路狂奔,山路崎岖,跌得她鼻青脸肿。身后隐隐传来追喊的人声,花未回头望去,一排火把如火龙般在山间晃动,想必是追来的土匪。花未加快脚步,借着月光,分辩着路径。
凤陵镇静卧在晨曦未透的群山之中,偶尔一两声狗叫,更增添几分夜的静谧。聚龙山距凤陵镇有五十多里路,花未小心奕奕地逃回时,已是第二天的夜里。
花未因饥饿摔伤,身体极度虚弱,她踉跄着脚步奔回自家门前,发现大门还开着一条缝,她推门而入,院中静悄悄的,沉寂得没有半点儿生气。花未心中觉得奇怪,往常这个时候,家里的大门都是紧闭的,为何今天没有关?许自强走了吗?他知道自己失踪,会不会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