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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路

在一个烈日炎炎的午后,吴名在伊莎的陪同下一同登上了飞行车。

飞行车前身是陆上跑车,在解决了燃料动能强化之后,使其成为了又一种快捷有效的交通工具。虽然空中交通管理委员会严格限速,让私家飞行车的速度大打折扣,不过平均时速仍然达到了四百至五百公里。

吴名第一次以这种角度观瞻了大自然。

身下一幅长卷缓缓展开。针叶林岿然矗立,绵延不绝,好不容易飞出了这片点缀着点点嫣红的墨绿,枯黄而荒凉的沙漠又成为了新的,更为庞大的背景,而那些还算洁净的小湖泊就像浓的发稠的蔚蓝涂料,一块接一块地抹在了黄色的沙尘之上。

荒漠与丛林的交界,花草树木冷漠地注视着这位倔强的近邻,云层在漠视这一切……只有湛蓝的湖,孤独而冷静的,扮演着景色中唯一柔软的存在。

那片林里却是极为危险的存在。

白天,皮厚肉坚的速熊、高山虎、双头蛛等动物在领地内横冲直撞;夜晚,龟缩在黑暗深处的爬行类、蝇蚁类动物纷纷出动,开始了动静不大但更加残忍的捕食行动,为未来的生计奔波;而食人树、毒蔓、绞肉草等植物,更是不甘示弱甚至犹有过之……

吴名一直以来都知道。可是一想到丛林里众多肉厚汁多味甜的香果,还有那些被处于食物链上层的凶兽捕食后所遗留下来的鲜肉,他就会不由自主地会进入丛林。往事如在昨夜,此刻思及竟有曾经沧海之感慨。他刻意回避着,选择性地让自己处于一定程度的失忆状态。很多事情,他并不想记起,因为他怕自己会呕吐……

飞行车的花销当然也是算在吴名头上。

这款天马并非奢侈座驾,但由于能源紧俏,要摆弄这玩意儿所需的养护及使用成本高得惊人。这一个小时的飞行,光能源使用和空中交通管理费就要花去一万星元,足够普通人好几月的开销。在计入吴名需要偿还的数额则是乘以二。这还不算飞行车的使用折旧。

他的心有点揪。

建于群山与荒漠之间的天蛛能力学院实在是大得很恐怖。

从进入校园警戒线的第一步到来到主教学楼报名处,飞行车一共花去了一个小时。换言之就是天蛛学院的宽度面积至少四百公里以上。

“天蛛虽大,那些荒漠丛林却毫无用处。”伊莎冷冷地提醒道。

相比之下,本来还算不小的主教学区的上千亩占地就显得过于渺小了。

除了一些广场和间杂着的树阵林荫,尽是高耸入云的超高建筑。只是学院独有的一种静谧,给这里流淌着些许书香气。

超高建筑之间由自动可伸缩的空中桥梁连接,抬眼望去,空中走廊阡陌纵横,横亘于天际,有的正在缓缓收起,如同一只巨大的蜘蛛正在天空织起蛛网。

蛛网交织的天际,还能见到零零散散的飞行车在空中翱翔,大致这就是上流社会所流行的恋爱方式——空中漫步。

这里就是李史任要职的天蛛能力学院所在地,天蛛城。

飞行车见缝插针地降落在主教学楼前的一块临时空地布置成的停机坪上。这里已经停着许许多多的飞行车,吴名对这些品牌孰优孰劣没有概念,车的大小成了唯一可供比较的指标。

其中有辆飞行车大得有些不像话。它比其它飞行车大了十倍有余。从造型上看很像军方制式,头部圆润狭小,车尾和车腹又扁又平,两翼下方的喷气口巨大无比。

没吃过猪肉见过猪跑,这就是一架没有加载军械装备的战斗飞舰。吴名的好奇心忽然强烈起来。

“需要用钱的时候来找我,也可以呼叫我,这是通讯器……”

吴名摇了摇头,没有接过通讯器,因为这是要算钱的。到现在为止,他的还款总额已经上升到了一百一十四万了,他必须节俭。

“陪读?”吴名停顿了一下,想起了伊莎所说的话,看来她要长住这里。“那你的开销……”

“全部计你的账。”

吴名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伊莎冰冷地喝道:“喂!”

吴名仍静静地立在那里,深深地呼吸着,慢慢压制、缓解、平复心头涌现的一团莫名的火。这是他生气时惯用的一种自我调节姿态。此刻,他已格外透彻地发现,李史不是一般的阴险。

伊莎似是猜到了他的想法,不再催促,而是选择了沉默。

伊莎进入了宾客大楼,留下了吴名独自完成各项入学安顿工作。

整个过程很简单,从落地到报名到安排宿舍,全部都在电子系统的提示下完成,整个过程吴名没有见到一个人。

天蛛能力学院共有四个专业,战斗、研发、特殊与表演能力。

能力域已知的官方分类有系统能力,如运动、神经、内分泌、循环等等;还有就是个体能力如火控、水控能力等等。最为奇妙的当属超个体能力。比如,空间、时间、预言、运气等等。另外,脑域能力被单列,比如吴名的检测。

但是吴名对表演能力有些懵懂。

在一台自动光谱仪器的提示下,吴名将手伸入了一个插口,随后他感觉到手背微微一热,拿出来一看,手背上已多了个花生米大小的小黑点。

这是身份认证条码,可以自由通行于学院的基因门禁系统。

吴名开始四处逡巡,最大限度熟悉环境。

手上的条码并非万能,靠近学校边缘的几幢大楼全部禁止通行。而语音提示千篇一律,都是柔腻的女声:“对不起,您的授权码未达到通过标准,请核对后继续使用。”如果再刷一次条码,则会听见:“对不起,您的授权码未达到通过标准,禁止入内。现在您已经使用两次,还剩一次机会。”

吴名立刻收手。如果再试一次条码被锁死的话,他担心重新申请会加收工本费。

李史为吴名报名时选择的是战斗专业,而该专业一年级学生宿舍在西边一幢非常边缘的摩天楼,吴名的房间在整个大楼的中间层,就已经达到了一百多层。

这样一幢大楼用来居住的话,最多可以容纳上万人,却只是一个专业一个年级的学生宿舍。那么,多出来的房子谁来住?

他很敏锐,但他并不关心这个问题。

总而言之,天蛛城恢弘大气的外表之下,一些容易被忽略的细节不经意间透着些许的古怪,似在隐藏着什么。

宿舍一人一室,其间会客冲洗书房等功能齐备,让他着实体验了一把尊崇。

宿舍内有感应式光幕电脑,利用条码认证身份后录入房主的声音,以后就可以语音控制。电脑的关键在于天花板上的小盒子,启动时会投射出三维操作界面。

由于一切都是图形操作,还有大量的语音提示,吴名毫不费力就掌握了使用规则,在网络中快速浏览了一番。

不到一分钟他就断掉了网络。电费、电脑使用费都在飞速计算,对于毫无创收能力的他而言,任何一笔小支出都属于巨资。

高能世界真是无钱寸步难行。

窗外,一大群似雁非雁的候鸟排成队正往有绿的地方飞。

阳光炽烈,它们不时地利用云层来遮挡。即便如此,还是不断有鸟儿禁受不住辐射而掉落下来,落入天蛛城边缘的一个天然湖泊里,平静如镜的水面被激起了一圈圈的涟漪,很快,水面上就会出现一个漩涡,水下某种生物张开巨口将鸟儿猛吸入湖底,湖面迅即恢复如初。

剩下的鸟儿则成功进入密布的云层,若干年后,这些幸存者的后代抗辐射的能力就会较它们的父辈更加强大,保障它们在恶劣的环境中顽强地将族群繁衍下去。

吴名做过功课,那片湖泊的名字叫做陷落湖。一陷即落,名副其实。

天蛛能力学院以前并不在天蛛城。事实上,天蛛城也是在有了天蛛能力学院之后才建成的,之前的这里只是一片不毛之地,根本不适合人类的居住与生活。时至今日,在天蛛城周围,都还存在着大量的丛林。可是,没有人能阻止院长杰朗.所罗门在二十年前做出的那一个惊人的决定,将学院从首都君士顿整体搬迁到位于黎城西郊的大丛林。虽然黎城的富裕程度并不亚于君士顿,甚至幸福指数可能还高过君士顿,但由于远离了政治权力、资本密集以及时尚繁华的核心,同时还面临着异常艰难且代价巨大的开荒垦芜的考验,此举一度引来了各界的极大争议。

当时所罗门院长对此的回应只有简单的两句话:“首都太繁华,不适合教育。”另一句则已经成为了天蛛能力学院的校训:“你不去走,就永远没有路。”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十四年难以言说的艰难建设,学院硬是在丛林中打造出了校园与家园,并于五年前新校区全面启动教学。凭着深厚的财力与人力资源,最终,天蛛能力学院成为了能力学府中,远离都市并常与危险相伴的一个异类。虽然她并非能力教育界的泰山北斗,但她的建筑和区域环境绝对称得上最具特色。

吴名不明白的是,为了这个所谓的特色也就是形象工程,投入数百亿的星元,还有为数不少的能力者在建设中牺牲在丛林,是否值得?

隔着宽景落地飘窗望出去,就看见地面上有一个不算高的圆形露天建筑,类似于斗兽场的宽大围合结构,在它外面有一个偌大的广场,上面已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相隔一公里之遥,吴名也能感觉到那里人声鼎沸气氛激昂。

这一路空空荡荡见不到一个人,看来都跑去广场看热闹去了。

吴名将窗洞轻轻摇开了一个缝隙,立即感觉到高处的风猛烈灌入,呼呼作响,带着灼烧的热浪,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他的脸庞。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这对他而言可以忽略不计的灼热刺痛,“你不去走,就永远没有路!”不算暴烈的嗓音从吴名的口中奔出,逆着风,顽强地冲出窗洞。

他转身出门,往圆形建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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