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伊微皱着眉，本能的后退了小半步，手臂轻轻一带，绕过了男人抓来的手。
抓空的男人愣了一下。
“我是来交易的。”乔伊平静的道。
“这得看你有多少诚意。”男人皱了皱眉，说话的瞬间再次出手。
这一次，乔伊没有闪避，松开手，任由男人把酒拿去。
“很好的酒！”完全没有理会站在前面的少年，盯着手中的酒，男人自言自语道，透过深绿色的玻璃，他可以看到酒的色泽，在他的记忆中，这几年喝过的葡萄酒是旧时代留下来的，但由于没人护理的原因，许多葡萄酒保存得并不是很好，但这一支，保存得很好。
他丝毫不掩饰对这支酒的喜爱，但看了一会后却忽然皱了皱眉头。
“可惜了......你竟然把葡萄酒就这样装在背包里面，你应该......”男人略带不满的看了一眼乔伊，他本想说葡萄酒应该如何保存的，但他并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完，因为他忽然想到，就算说了眼前的少年大概也不会懂，自然也就没有说下去的意义。
乔伊确实不懂，他只知道这瓶酒得来不易。
这瓶酒是他半个月前从荒野的废墟中一个房子的地窖里找到的，而他进入地窖之前在房子里遭遇的变异生物差点要了他的命，他并没有为男人抢酒的无理行为生气，但他却有些惊骇于男人的实力，刚才男人抢走他酒的过程所表现出来的速度并不是普通人能拥有的。
虽然刚进来的时候便看出男人不可能是普通人，但他所表现出来的实力仍让乔伊吃了一惊。
“这瓶酒已经是我的了。”男人从身上拿出一张干净的手帕，没有理会乔伊，在瓶身上细细的擦拭，擦完后丢下一句等一下便从房子后面走了出去。
对于男人的行为，乔伊再度皱了皱眉，没有说什么，虽然男人的态度不好，但是乔伊并没有从他的身上感受到明显的敌意。
几秒钟后，乔伊的眼神从壮汉身上离开后不经意间从血迹斑斑的地面掠过，这些血迹大概便是刚才被两个壮汉抬出去的尸体留下的。
“这年头总会有些不长眼的人。”
就在这时，离乔伊几米外的角落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说话的不是拿枪对着乔伊的壮汉，乔伊的目光往房间右边移动了一下，房间右边的角落，一个穿着迷彩军服的中年人靠着墙壁上，手里拿着一根皱巴巴的香烟，燃烧了超过一半，吸烟的时候神态自若，他似乎完全不担心会不小心把周围的弹药引爆，后果足以让房子内以及房子附近的人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此刻，中年人正透过烟雾看着乔伊，在他的脚下是一堆散乱的枪械零件。
乔伊刚进来的时候便注意到中年人的存在，只不过他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男人和他身后的壮汉身上，在他进来的时候中年人还在枪械零件中忙碌着，直到他拿出葡萄酒的时候才站了起来，并一直保持着现在靠着墙壁的姿势，而且一直保持着沉默。
乔伊没说什么，中年人语气漫不经心，但个中原因肯定不会简单，他并不认为这年头还有人不长眼到把主意打到卖军火的人身上来。
“马库斯，可以把枪放下了。”中年人弹了一下烟灰，朝持枪的壮汉道。
随着枪口的朝下，乔伊顿时感觉轻松了许多。
“几阶了？”微眯着眼睛，中年人吐出一个烟圈。
愣了一下，乔伊有些愕然的看着被烟雾包围的中年人，烟雾四处飘散，在中年人那打理得并不算很整齐的胡子和头发中穿梭，然后在空气中消散。
阶，这是灾难后才出现的概念，针对进化者的一个模糊且笼统的概念。
灾难的爆发，被病毒感染却没死、没变成活死人的人很多都出现了变异，只不过对病毒一无所知的人自然不可能控制变异的方向，有的进化，有的退化，有的变成了非人的怪物。
虽然并不是所有人的变异都是良性的进化，但很显然有不少还活着的人从灾难中得到了好处，拥有更大的力量，或者更快的速度，或者更强的细胞活力，或者更敏锐的感官：听力、视力.....．
也许，还有许多人们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变化。
灾难后，病毒在变异，病毒的寄生体，包括人类在内的所有的生物也在不停的变异，而病毒间的交叉感染也加剧了变异的进行，注定了这个时代是旧时代的人难以想象的时代，也许灾难只是由一种病毒造成的，但现在，大概没人知道病毒已经演化到什么程度，也没人清楚由最原始的病毒演化出的变种病毒有多少。
至少乔伊就不清楚，而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阶这个概念是从哪里来的，不清楚它的具体划分，也不记得第一次是从谁的嘴里听到的，直到3年前，当越来越多的人提及这个词的时候，他才忽然意识到这个概念已经成为衡量一个人实力的标准。
乔伊皱了皱眉，事实上他并不知道自己是几阶，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对中年人算不上有好感，但也并没有觉得他有什么令自己不舒服的地方。
只不过在这个冷漠的时代，对自己没有敌意，而且不令自己感觉不舒服，这本身已然是一种好感。其实，中年人给他的感觉跟那个刚走出去的男人远不一样，在他看来，他们两个不会是同一类人。
“只是有点好奇，当然，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你也可以不回答，这并不是交易的内容，也不会影响交易的结果。”中年人又吸了一口烟。
“2阶。”乔伊道，说完后接着补充了一下：“可能是吧。”
中年人把微眯的眼睛睁大了一些，少年的表情告诉他，他并没有骗他，也许在他自己看来确实是2阶，想到这中年人忽然笑了笑，然后把最后的一口烟吸完，未息灭的烟蒂被他直接弹到了几米远的窗外，接着蹲了下去，继续埋头于地上的枪械零件中。
几分钟后，男人重新出现在乔伊的视野，只不过葡萄酒已经从他的手中消失。
“好了，现在告诉我你需要什么。”
男人的目光有意无意的从乔伊身后狙击步枪伸出来的枪口上掠过，却没表现出什么。
灾难的降临，让当时所有市场上流通的纸币变成了一堆废纸，也让这个世界回到了以物易物的时代。
当然，也有一些聚集人口较多占地较广的统治地区开始发行自己的货币。
只是这样的货币有着明显的区域限制，而且在这个混乱的年代，这些货币的价值显然不可能稳定，也许今天能换一斤馒头的货币量几个星期后只能换半斤，也有可能换两斤。
然而，谁也无法确定它会在什么时候又变得一文不值，只不过货币在交易中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而且对统治者来说，货币价值的波动并不会给他们带来影响，只会有越来越多有价值的物资流向他们的仓库。
但对于很多地方来说，想要从当地人手上换取想要的东西只能拿同等价值的东西来换。
至于同等价值的定义是什么，自然不可能是像乔伊这种外来人可以决定的。
公平交易，即便是和平的旧时代也难以做到，更何况在这个混乱的年代，只有实力才是公平的基础，这是新时代的游戏规则，乔伊从没奢望在荒野中可以得到公平的待遇，而仍然还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他也没想过要去撼动它，他也没期望过它能变得更好，而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种交易规则不可能变得更坏。
因为那已经不是交易，而是掠夺。
相对于那些只能被剥削的人，还能站着跟别人交易的乔伊觉得自己已经幸运太多。
如此，他还有什么好奢望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