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进卡洛城之前,乔伊并没有刻意的对自己的外表加以掩饰,无论是他的穿着还是那张略显瘦削的脸,都没有太大的特色,然而走在卡洛城的街道上他还是有些显眼,并不是他本身有什么过于吸引人的地方,只不过从荒野中过来的独行者通常都会显得特别一些,尘土、包袱、背上的枪,有的也许还会穿着战术背心。
而更何况,乔伊还带着一个被帽檐遮住大部分脸的女孩。
但事实上并没有太多人注意到他们的到来,即便是注意到的大多也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们几眼便继续自己的事情,像卡洛城这样小有规模的城市,有人从荒野中过来并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而这里的大多数人都不会打他们的主意,尤其在像乔伊的身后还背着一支狂野的狙击枪的情况下。
拐过一条街道的乔伊忽然顿了一下,在他们前面,还在走路的人忽然如潮水般朝两边散开,让出一条道路。
几个粗壮的大汉从前面急冲冲的走了过来,他们腰间的手枪正散发出锈色般的暗芒,而他们的肩上挂着不同类型的步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满是污垢的路面,他们只需要把握着的枪托往下压,枪口往上扬起,并在扬起的过程打开保险,然后勾动扳机就可以把子弹送进目标的身体里面。
乔伊只是本能的调整了一下姿势,并拉着女孩往墙边靠了靠。
也许是由于害怕的原因,女孩紧紧的抓着他的手。
就在这个时候,离乔伊几米远外的一个小巷口,一个瘦小的少年从小巷中冲出,慌不着路的他并没有注意到忽然从巷口匆忙走过的几个壮汉,直接朝为首的中年人身上撞去,但在他还没撞上之前便被中年人抓住,而急着赶路的中年人连看都没看,直接把少年往旁边扔去,很显然,此刻的他并没有心思去理会那突然冲撞过来的少年。
几个壮汉走得很快,只一会便从人群中穿过,在这里住久了的人都知道,他们是城内其中的一个守卫小分队,虽然他们不是什么大人物,但城内住久了的大部分人都对他们有着本能的畏惧,看样子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
他们走过后,街道又恢复了原来的状态。
对街道上的行人来说,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对乔伊来说,连小插曲都算不上。
补充子弹、食物和水以及医疗用品,以及找一间可以睡得安稳点的旅馆,这是乔伊进卡洛城的原因,他只打算在这住一个晚上,明天清晨便会离开这里,回塔纳罗小镇,那个他住了半年多却离开了近一个月的地方,所以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除非有人试图打他主意。
卖枪弹的店铺在街道的尽头,是卡洛城唯一一个拥有执照的军火店,卡洛城管理委员会颁发的执照。
抓着女孩的手,乔伊在人群中缓缓移动。
周围的行人逐渐减少,嘈杂的声音也越来越弱,军火商店就在眼前,乔伊却忽然皱了皱眉,并减慢了速度,在他刚才走过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军火店旁边的侧门,两个粗壮的大汉抬着一具尸体从侧门走出,然后从旁边的小巷走向后面,在他们的身后,留下了一道醒目的血迹,而看样子,他们似乎并不担心这么明显的血迹会给他们带来麻烦。
显然,杀人对他们来说并不算什么,而杀了人多半也不会有人来找他们麻烦。
乔伊的目光只是从小巷掠过,没有停留,他并不希望因为看了不该看的东西而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也不想知道,他只希望换完子弹,然后静静的离开,只不过他在犹豫,并不是犹豫是否应该进去换子弹,而是在想是不是应该先到旅店把女孩安顿下来再一个人过来,但这个念头只是在脑中停留了极短的时间,在这个到处都是陌生人的地方,旅店也不会是一个算得上安全的地方。
掀起那如从垃圾堆扒出来的门帘,乔伊走了进去,女孩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
“我讨厌血。”
在乔伊掀起门帘的前一刻,从里面传出一阵说话的声音,一个男人的声音,说话的语气没有明显的感情色彩,他说这句话时的感觉就像一个人在吃着苹果的时候很随意的说了一句他喜欢苹果一样,只是平淡说出自己对血的喜恶,似乎血在他的眼中跟其它的东西并没有什么不同。
进去后乔伊朝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说话的是一个看上去35、6岁的男人,看样子,他是这里的负责人,并不是上一次乔伊经过卡洛城时跟他交易的人,听声音便知道,但乔伊并不在乎这个,只要能换到他想要的东西,他不在乎跟他交易的是什么人。
跟外面昏暗的街道比起来,房子内要亮得多,房子很大,堆放着各种与枪械有关的物品,虽然房子内还带着淡淡的血腥味,但里面的空气还是比外面的好闻得多。
男人此时正靠在椅子上,右手拿着一把匕首,左手拿着一张本该是洁白的手帕,但现在上面却血迹斑斑。
男人的眼睛正盯着匕首,匕首上已经看不到鲜血的痕迹,至少从乔伊的角度看确实如此,但男人还是拿着手帕不停的擦拭,直到连续擦了几遍后脸上才露出满意的神色,男人的行为让乔伊想起了进门时掀起的那张就像从垃圾堆里找出来的门帘,只不过这种强烈的反差并没有给乔伊的情绪带来太大影响。
在男人的身后,一个手持突击步枪的壮汉正紧紧的盯着乔伊,从乔伊进门的那一刻起枪口便一直随着他移动,但乔伊看得出来他枪上的保险并没有打开,只不过对于一个对枪熟练的人来说,打开保险只是很快的事情,这种情况,几乎可以在他的敌人把枪拔出来之前就把子弹送进他的体内。
如果他的敌人只是个普通人的话。
乔伊的手枪没有放在身上显眼的地方,但放在了最容易拿到的地方,保险也没有打开,在瞄准的过程他可以瞬间打开保险,而瞄准的过程,对他来说并不需要多少时间。
但不管怎么说,这样的交易是一种冒险的行为,乔伊并没有信心去抵挡狂暴的子弹,至少现在没有。
所以被枪指着的乔伊的感觉并不舒服,但他没有表现出来。
乔伊在男人前面一米多远处停了下来,男人只是抬起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毫无掩饰眼神中的倨傲,相对来说,男人的目光在女孩身上停留的时间却要长得多,但也只是几秒钟而已,他不是好人,但不代表他跟外面的变态一样,他对小女孩没有多大兴趣,只不过虽然女孩躲在乔伊的身后,但从他的角度仍然可以看到女孩的脸,睫毛以下的部分,他喜欢女孩的眼睛,仅此而已。
而在他看来,有那种特殊嗜好的人确实是变态。
“让我看看你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男人主动开口道,他手上还握着那把擦得雪亮的匕首,手帕则被他扔到了旁边的桌子上。
没有问乔伊要什么,却直接问他有什么,这种事情在旧时代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但这个时代的商人对待顾客的态度显然不可能跟旧时代的一样,物资在他们手上,意味着话语权在他们手上,在这个时代,对于交易的双方来说,拥有物资的一方更像上帝。
而且,物资往往代表了实力,尤其像他们这些做军火生意的。
乔伊清楚这个时代的规则,从背包里拿出了一瓶酒,一瓶红葡萄酒,他不懂酒,但他知道这些在普通人眼中的奢侈品对于那些已经不愁吃穿的人意味着什么。
男人的眼睛忽然亮了一下,并不仅仅是因为这是一瓶葡萄酒,而是因为瓶子上面的标示表明,这并不是一支普通的葡萄酒,他忽然站起来,向前踏出一步,然后极为快速的伸手朝葡萄酒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