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葛从角落里拿出一尊巴掌大小的木鼎。那鼎的形状老旧古朴,通体漆黑,鼎身上雕刻着诸般毒虫,十分狰狞可怖。
他双指发力,将鼎盖缓缓掀开。吴凡屏息往鼎内看去,只见一层紫褐色的毒水中,趴着一条又白又胖的蛊虫,模样与蚕有几分相似,却又比蚕虫短的多。
张葛取出金针,在蛊虫背上轻轻一刺。那虫浑身战栗,尾巴喷出一丝白色烟雾。
吴凡正感奇异,手腕处忽然一痛,被张葛用银刀划开一个小口。白色烟雾被血液吸引,一点不漏的沿伤口钻入吴凡手腕。
吴凡凝神去看,那哪是什么烟雾,分明是一群微小如尘的飞虫。莫非这飞虫才是真正的蛊?
“噬元虫,又名‘噬’,是专门吞食元气的异虫。《万物论》上面记载的:‘南疆有虫,其名为噬,遇血则活,食元为生’,说的就是它。”张葛一边替吴凡解释,一边将鼎盖严丝合缝的盖上。
飞虫入体,吴凡只觉周身一麻,并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反而随着散布在血肉内的元气被飞虫一点点吞噬,浑身暖烘烘的十分舒服。他忽感一阵浓浓的倦意,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他这一觉睡了一天一夜方才醒来。睡眼朦胧中,依稀看见张葛正挑灯夜读。低头一看,手腕上的伤口涂了药,既不结痂也不流血,依旧保持着刚被割开的样子。让他有种刚才只是打了个盹的错觉。
张葛头也不抬,说道:“你运转元气试试。”
吴凡深吸一口气,盘膝坐下,十指结成印诀。开始半个月来的第一次吐纳。
随着呼吸,天地间的元气一丝一缕的涌入他的口鼻,而后沿主经脉缓缓运转。
虽然不能内视,吴凡也能清晰的感觉到,元气在主经脉的运转畅通无阻,看来破碎的经脉的确已被九虫九花膏完全修复了。
吴凡手印变动,元气分作无数股,向全身各条经脉缓缓流去。
这一试探,直接让吴凡目瞪口呆,原来他经脉历经破碎重补,以前呈阻塞之状的经脉竟然就此打通,再不是以前那修炼元气事倍功半的“天残之体”了!
张葛一看吴凡脸色,便知道他病情大好。从怀里取出药香点燃,一缕青烟袅袅升起。
青烟一现,密密麻麻的噬元虫从吴凡手腕伤口出飞出,有如飞蛾扑火般,纷纷飞入青烟里,被药香一熏,跌落在桌上。
等最后一只噬元虫飞出,张葛擦去吴凡手腕上的药水,又重新给他敷上了治疗外伤的百灵散。说道:“眼下你的病已治好,第三样病症虽然还没找到,短时间内却无大碍。”意思自然是说:“时间久了,会出什么毛病,那就不可预料了。”
吴凡一来听他话中有挽留之意,二来自己也愿在神医谷学医,于是就此在神医谷住下。
他每日修炼元气之余,去药舍孜孜不倦的研读医书,一但遇到不懂之处,便向张葛请教。
这一着大投张葛所好,每每详加指点。有时吴凡提出一些奇问怪想,也颇能触发张葛以前从未想过的医理。
张葛刚开始留下吴凡,纯粹只是为了研究第三样病症,这时相处久了,师徒情分渐渐深厚,倒也不愿他早早离去。
春去秋来,转眼两年过去,吴凡已长成一个十五岁的少年。
两年来偶有来神医谷求医的,都是由他出手救治。一开始还需张葛在旁指点,后来吴凡医术渐精,手法愈来愈熟,已然能独当一面。
方圆千里,都知道神医谷除了张葛外,又多了一位平易近人的少年名医。
两年间,赵厉来神医谷探望过几次。但他宗门事务繁忙,往往待不了半天就要回去。一年前,吴凡替他破解了治血梅掌毒时落下的隐疾。
这天吴凡正在草庐外的药圃中种植药草,一个灰衣男子走进谷来,行了礼,恭敬道:“马风求见张神医。”
吴凡放下锄头,微笑道:“先生正在午睡。阁下是来求医的吗?”
马风道:“正是。”
吴凡道:“先生不知什么时候才起来。阁下如不嫌弃,我倒愿意给你看一看。”
马风打量了吴凡一眼,喜道:“公子想必就是近年来名声大噪的少年神医。人们都说公子的医术出神入化,尽得张神医真传。小神医若肯出手,那是自然能药到病除的了。”
吴凡年少,被马风这么一捧,不禁有些飘飘然,当下将他请进草庐,问道:“不知阁下哪里不舒服?”
马风拉开衣襟,袒露胸膛,吴凡见他白白净净的胸口上印着一个漆黑的手印,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是摧心掌!”
马风苦笑:“不错。”
吴凡恨恨道:“这等狠辣邪毒的功夫,我本以为已经绝迹于世。没想到还有人修炼。”
马风长叹一声:“在下是被黑风老人所伤。”
吴凡缓缓点头:“那就是了,黑风老人凭一手摧心掌,在帝国北域已经纵横了六十余年。”
他见手印周围的血管高高隆起,青中带紫。知道掌力已经开始发作,再不医治,马风便会全身血管寸寸爆裂,凄惨无比的死去。当即取出金针,封了马风前胸七八处穴道,阻止摧心掌毒蔓延。
两年来他元气修为虽然没有明显的提升,但年长力大,下针下的多了,用起张葛特制的金针来,已经是毫不费力。
金针封穴后,吴凡提笔写下一张药方,令僮儿前去煎药,向马风道:“这剂药只能起暂时压制的作用。要破解摧心掌力,在下这点道行还有点勉强,得请教请教张神医才行。你先去休息,等药煎好,自有药僮送去。”
马风起身拜谢,缓步走出草庐。他刚刚离开,张葛便从帘子后面走了出来。
这两年张葛试遍诸般方法,仍是无法查清吴凡体内第三样病症的究竟,每天废寝忘食,心力交瘁,两年间倒似老了十岁。
吴凡道:“先生,你今天起的好早,是我吵到你了吗?”
张葛摇摇头,沉声道:“这人中的是摧心掌?他说他中的是黑风老人的摧心掌?”
吴凡道:“是啊。”
张葛低声道:“你看过手印没有。是左手印还是右手印?是无名指长?还是食指长?”
那黑手印触目惊心,吴凡一时如何能忘,不假思索的道:“是右手,无名指比食指长,怎么了?”
张葛神色愈发沉重,缓缓道:“十五年前,我也治过一个自称被黑风老人所伤的病人,他背上的摧心掌印也是右手掌,却是食指更长。”
吴凡一惊:“他们两个有人在说谎?”
张葛道:“我只希望不要是今天这个人说谎才好。吴凡,等药煎好,你亲自送去,看他敢不敢喝。”
吴凡点头应允,坐下来乱翻医书,脑海里思绪万千,半点也看不进去。心想:“若是这马风说谎,恐怕他来者不善。先生性格孤僻,脾气乖张,这么多年来得罪的人着实不少。难道这马风竟是来寻仇的?他既来寻仇,又为什么扮作病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