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过了两天,吴凡博闻强记,肚中存了一大堆医理药方。医学博大精深,自然不可能在区区两天内达到融会贯通的地步。但赵厉脸上的梅花已开到六朵,今天是非要下手医治不可了。
吴凡走进草庐,见张葛正在提笔著书,说道:“张神医,那位赵厉大哥的病越来越严重,你还是去看看吧。”
张葛冷笑道:“我说不去就是不去。谁让他运气不好,抽到一个‘死’字?可见是他命里该绝。”
吴凡再也忍耐不住,手掌一拍桌子,大声道:“我抛铜板也抛到‘死’,为什么你又要救我?”
张葛胡子一翘:“我想救谁就救谁,和你有什么关系,给我滚出去!”
吴凡气呼呼的走出草庐,又硬起头皮走到赵厉病榻前,说道:“赵大哥,小弟这两天竭尽所能,研读张神医的医书,虽然只读了个半懂。但时间紧迫,不能再拖延,只有冒险替你下针了。赵大哥,这次是否能治好你的病,小弟实在没有把握,唯有尽力而为!”
赵厉在病床上挨了两天,对生死早已看的淡了。微笑道:“小兄弟,你只管大胆医治。生也好,死也罢,那都是上天注定的。”
吴凡不再多说,屏住呼吸,双指捏着金针,扎入赵厉的“风门穴”。
没想到一针下去,针扎处竟然汩汩冒出鲜血。吴凡再不懂医术,也知道针扎穴位,绝无出血的道理,这下慌的手足无措,连止血也忘了。
赵厉伸手拔出金针,手指一捏,已知这金针是张葛特制,柔中带有一丝韧性,若没有一定的元气修为,不能如意使用。沉声道:“小兄弟,要扎哪些穴位,你跟我说。”
吴凡心神渐定,将金针递给赵厉,指挥他封了自身十三处穴道。等最后一针扎下,赵厉脸上的六朵梅花竟然合而为一,化作浓艳欲滴的一朵血梅。
吴凡松了一大口气,说道:“现在已经成功了一半,你不要松针,我去给你开个药方。”
赵厉也觉体内深根固柢的血梅掌毒有所松动,当下盘膝而坐,运起元气,将潜藏在身体各处的毒素缓缓逼到脸上的梅花印记上。
吴凡再次走进张葛药庐,翻了七八本医书,穷思苦想,拟了一张药方,交给药僮。那僮儿看向张葛,张葛冷笑道:“你只管去煎药,吃了他的药如果不死,那世上就没有死人了。”
吴凡抢过药方,苦思良久,删了一味药,又增了一味药,减了几样药的份量。他斜眼去看张葛,见他虽仍是一脸讥讽,但目光中隐隐露出嘉许之意,当即心神大定,将药方再次递给僮儿。
药僮依方子抓药煎药,几个时辰后煎成浓浓一碗药汤。吴凡亲自送到赵厉跟前,踌躇道:“赵大哥,这一碗药喝下去,是吉是凶,委实难以预料……”
赵厉大笑:“左右不过一死,何足道哉。”接过药来一饮而尽。
药汤下肚,赵厉便不再言语,运转元气缓缓化开药力。
吴凡在一旁侯着,见他脸色铁青,嘴唇黑紫,时而头冒热气,时而冷的发抖。知道他正借药力与血梅掌毒相抗,其中的艰难和凶险,丝毫不亚于跟一位元气修为高深的练气士生死搏杀。
过了半个时辰,赵厉神色渐渐好转,脸上的血梅印记也一点点变淡,七窍中却飘出七缕淡薄的红烟。红烟并不挥散,反而凝聚一处,结成一颗拇指大小的血红色珠子。
赵厉脸上血梅尽消,只留下几道淡淡的黑纹,这是根深蒂固在他体内的残余毒素,须在日后慢慢化解。
他元气运转一周,全身上下无不欢畅,忍不住一声长啸。啸声远远传开,在谷中隆隆作响。大声道:“小兄弟,你的药果然有用,我的病给你治好啦!”
吴凡满脸欢喜,说道:“你体内毒素还没散尽,我再给你开个培元补气的方子,调养个把月,你的病就全好了。”
赵厉站起身来:“那倒不必,补药我天云宗多的是,不敢再劳烦小兄弟。走,咱们去气气那张神医!”
吴凡欣然同往,两人走进草舍,赵厉向张葛行了礼,说道:“在下此次痊愈,多亏神医提供药材与住所。”
张葛听了他的讥讽之言,犹若未闻,只道:“你不用谢我,这些药材本就是你天云宗送来的。”
赵厉再拜,恭敬道:“无论如何,在下这条命,总是从神医谷捡回来的。”这次说的很是真诚。
张葛点点头:“那没什么,这小子的药下的乱七八糟。你虽然保住了性命,但以后每天申时,百会穴麻痒无比,关元穴也会疼痛难当。”
赵厉哈哈一笑:“能中血梅掌不死,我已心满意足。区区痛痒,大丈夫又有何惧!”
张葛道:“那好。”不再说话了。
赵厉又拜了一拜,说道:“赵某尚有要事在身,不能耽搁太久,这就告辞了。”
吴凡送他出谷,赵厉取出血梅掌毒所化的血珠要送给他,吴凡推辞不过,只得收下。赵厉道:“小兄弟,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日后有用得着兄弟的,尽管来白枫山天云宗找我。”
吴凡与他相处虽然只有两天,但意气相投,言谈甚欢。将要分别,两人心中竟都颇为不舍。吴凡心想:“赵大哥因为我的误诊,每天要受病痛煎熬,我自当竭尽心力去学习医术,日后相见时,替他把病彻底治好。”
两人依依惜别,吴凡回到药舍,取出巢元方的《诸病源候论》,刻苦研读。
到了傍晚,张葛进来替他针灸,见他在聚精会神的阅读医书,心想:“这小子是天残之体,元气修炼上大不如人。但他两天内就能马马虎虎的破解血梅掌,虽说是在依葫芦画瓢,其医道上的天份,却已无需置疑。”给他灸了几针,说道:“今日可以下蛊了。”
吴凡打了个激灵,“蛊虫之术”源自异域南疆,神秘诡毒。他虽知张葛下蛊是为他治病,绝无加害之意,此刻也不禁感到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