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丈高的瀑布,像是一道银白色的匹练,轰隆隆注入下方的水潭。水潭只有十丈方圆,却并不满溢,想来潭中另有泄水的暗道。
燕三沉声道:“你盘膝坐好,吐纳练气。”他的声音虽在雷鸣般的水声中,仍然听得清清楚楚。
白芷按他所说,闭目盘膝坐下,默默开始吐纳天地元气。
燕三低喝一声,大手一挥,那水潭仿佛被看不见的重物砸中,激起漫天的水花。燕三左手背负,右手连连点动,每一指都将一道元气射进一颗水珠之中。
水珠被元气浸染后,立即变成冰雪一样的晶体,打在白芷的穴位上,消失不见。
刹那间,燕三便已点出一十九指,十九粒冰晶,也分别没入了白芷身上的十九处穴道。
做完这一切后,燕三缓步到白芷身后,右手轻轻抵住她后背,体内元气运转,沟通天地元气,突然之间,察觉到西边山洞所在的方位传来一股极为炙热的波动。
他心神大震,暗道莫非是极阳爆发?这时无暇顾及白芷,身形一闪,迅如奔雷般向山洞奔去。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燕三便奔到洞口。山洞正向外源源不断的吹出热风,温度之高,就是以他的修为,也不得不运转元气抵御。
燕三低喝一声,元气覆盖全身,冒着热风冲进山洞,目光一扫,见那木床已经在高温中熊熊燃烧起来。女儿躺在火堆里,周围三尺没有一丝火焰能够近身,一头秀发却已被烤的干枯焦黄。
燕三心中松了一大口气,暗自庆幸,若不是女儿体内阴寒之气太重,火焰不能近身,又或者自己晚来片刻,恐怕她免不了要化作一堆灰烬。
便在这时,地面突然一阵震动,热风的温度猛然拔高,燕三目光一扫,只见山洞深处红光大盛,紧接着汹涌的红色火焰如同浪潮般冲了过来。
燕三伸手抱起女儿,左手向火浪一推,霎时爆发全身的元气修为,将火浪阻拦了半秒钟。紧接着脚尖一点,抱着女儿飞出山洞。
他刚刚逃出,铺天盖地的火焰便追了出来,方圆几里的树木忍受不了如此高温,噼里啪啦的开始燃烧。
燕三脚踏虚空,心中疑惑不解:“这极阳向来很稳定,怎么会突然爆发?”忽然想起不见了吴凡的下落,他记得很清楚,刚才自己去救女儿的时候,吴凡并不在洞里。难道他出洞散步游玩去了?
燕三缓缓闭上双眼,心神一动,体内元气以自身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扩散。然而查探了方圆百里,都不见吴凡的踪迹。
他眉毛皱起,心想:“以吴凡的修为,在我外出的这段时间里,绝不可能走出百里之外。难道……难道他竟然闯进山洞深处那极阳之地去了?”
……
吴凡见白芷跟着燕三出了山洞,微微一笑,心想:“不知燕前辈要带她去哪里,前辈说她是先天水元魂,那又是什么东西?”
他在燕三女儿床边坐下,正想再替她把一把脉,忽然眼前红光一闪,飘过一粒赤红色的光点。
这是阳气逸散而形成的光点,吴凡眉毛一皱,心想,那极阳之地不是已经被燕前辈重新封印了吗?怎么阳气反而逸散到这外面来了?
他转过头,向山洞深处看去,只见黑漆漆的洞穴深处,闪动着如呼吸般明灭的红色亮光。
吴凡好奇心起,起身向山洞深处走去,走到那通往溶洞的狭长隧道时,又是一粒红色光点迎面飞来。
吴凡领教过阳气灼体的厉害,连忙侧身躲避。忽然之间,一股炙热之极的热风从隧道里吹了过来。吴凡满脸通红,只过了几秒钟,衣裳就被汗水浸湿。
他心中隐隐察觉到不妙,正想退出,山洞深处突然红光大盛,下一刻,无穷无尽的红色火焰便向他扑了过来。
吴凡脸色苍白,吓得紧紧闭上双眼,还没等有什么动作,就已被汹涌的火浪吞噬。
他本以为自己这次真的是“吾命休矣”,可是过了半晌,居然没感到半分异样。
他悄悄睁开一只眼,眼珠转动,只见自己身处在火海中央,但自己不仅没有被火烧死,而且竟然连一丝高温都感觉不到。
他目光扫动,不经意间,瞥见手背上覆盖着一层洁白如雪的元气。再看另一只手,同样被白色的元气包裹着,就好像他的第二层皮肤一样。
但就是这薄薄的一层白色元气,竟然能抵挡连燕三都要退避三舍的阳气火焰。
他目光扫视四周,入目全都是升腾跳跃的红色烈火,半个人影也看不见,于是向前拱了拱手,朗声道:“是燕前辈吗?。”
等了片刻,并没有人答话。吴凡站直身子,眉毛微皱,心想:“难道不是燕前辈救我?”
他虽然有元气护体,还是不敢在滔天火海中行走。过了约有一炷香时间,山洞深处渐渐的不再往外喷出火焰。吴凡等火焰全熄后,飞似的逃出隧道,跑出山洞。
刚一出洞,附着在吴凡皮肤上的洁白元气便缓缓散去。仿佛被阳光蒸干的云雾,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回头一望,只见洞口的岩石焦黑一片,周围的树木仍在噼里啪啦的燃烧。忽然想起:“山洞起火的时候,燕三女儿还在床上躺着,看来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对于这个一生下来就和病魔作斗争的少女,吴凡心中是颇为同情的。但想她葬身火海,从此不用再受冰寒之气的折磨,或许对她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
吴凡在山洞前默然站立了一会儿,心想白芷有燕三燕前辈照顾,应该没什么事,一个人慢慢走下山去。
从灵芸山到白枫山的路,吴凡本来还大概有个印象。但他被燕三提着飞来飞去后,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随便找了条路便下了山。
他走了好几个时辰,终于走出荒郊野岭,来到一座小小的市集。城门上刻着三个边角略有破损的大字:清水镇。
这时已近黄昏,长街上人影寥落。一只黄猫懒洋洋的靠着墙打盹,不远处的几户人家屋后都升起了炊烟。
吴凡心想:今天只好在镇子里住下,明天再去打听到白枫山的路。随便找了一家客栈走进去。那店小二过来问道:“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吴凡道:“住店。”伸手往怀里一摸,脸色微变,暗道一声糟糕。原来他身上竟没有一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