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亲如期进行。
貂蝉坐在阁楼上的窗前,外面的鼓乐声搅得她心烦意乱,她手托香腮眺望远方,翻来覆去地想这个问题:这门亲事,赵云的父母亲是欣然同意,还是无奈接受?
黄嬷嬷站在貂蝉身后,无奈地看郁闷的貂蝉,安慰的话已经说过无数,这位小姐就是难以释怀。黄嬷嬷自己也在疑惑:赵云的父母亲是否乐意接受这门亲事?崔虎的母亲鲁夫人背后叫貂蝉为“小歌伎”、打骨子里瞧不起貂蝉这事,黄嬷嬷是知道的,只盼赵云的父母亲不是个势利眼,只盯住人的出身不放。
小玉到外面去打探消息,瞧准一个机会,将赵云请到貂蝉的庭院里。
貂蝉匆匆走下阁楼,见到赵云来不及倾吐相思苦,第一句话就是:“云,在会见之前,你的父母亲是否已经知道我是个养女?”这个问题,纠结于心,让貂蝉失眠了十多个夜晚,现在,答案就要揭晓了,貂蝉下意识地揪紧手帕儿,屏住呼吸望赵云,她迫切地要知道答案,她又害怕听到答案。
“知道,早就知道了。我父母并不在意这些,他们都说很喜欢你。”
早知道自己仅是王府的养女,赵老爷和梁夫人仍来荆州相看,后来和颜悦色地对自己,可见他们并不介意自己出身卑微。貂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绷紧的心变轻松、舒畅,除了没有出生在富贵人家,貂蝉自信其他地方都不逊于那些大家闺秀。
“呀,那就太好了。”小玉低低地欢呼,与黄嬷嬷交换个眼色,两人都愉快地笑了。这段日子里,她们俩都将貂蝉的忧郁看在眼里,都跟随担忧,现在貂蝉的心病解除了,她们也就不必再操心了。
对上赵云近于溺爱的注视,貂蝉回报个甜甜的微笑。可是,貂蝉很快就觉得不对劲:“云,你父母亲既然早知道我是个养女,为什么还说我跟伊婷妹妹相似?你不会为了宽我心,故意骗我的吧?”貂蝉笑不出来了,梁夫人要是早知道自己跟王家人没有血缘关系,为什么反复打量自己跟伊婷后,说两人长得相似?
梁夫人应该是在荆州城相见后,才听说自己是养女的。
赵云分明是在骗自己,虽说这欺骗是为了不想自己难过。如此看来,赵云的父母亲是不乐意接受自己了?
“我问过母亲,明明知道你们不是亲姐妹,为什么还说长得相似?开始她不肯说,问急了,母亲就叫去问你大哥,她答应了你大哥要保密的。”
这话,更让人难以相信。那梁夫人说话时想的是什么,大哥哪里会知道?貂蝉更认定赵云是为了宽慰自己在说谎,不由得黯然。赵云转告母亲称赞貂蝉的话,貂蝉听得酸涩,止住赵云往下说:“云,你不要再说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这种情况,我早就料到了。”
赵云急了,一再说母亲确实很满意貂蝉,曾说过这些夸奖貂蝉的话。貂蝉哪里相信!赵云是又急又气,打发小玉去叫王志成来一趟。
王志成撇下亲友,匆匆赶到貂蝉的庭院里。听完貂蝉的问话,王志成眉头紧了紧,不悦地说:“我忙得不可开交,你们竟为了这点小事叫我来,不像话!”说完,转身就要走去招呼客人,父母亲远在长安,订亲的事由王志成操持。
貂蝉拦住王志成的去路,恳求说:“大哥,梁夫人为什么说这话,对你来说是小事。大哥你不知道,我自从听了这话,是夜夜失眠。要是梁夫人见到我时,确实已经知道我是个养女,还那样对我好,我就不必担忧了。梁夫人要是误以为我与伊婷是亲姐妹,我,我对以后的事,也有个心理准备。”
“大哥,你就告诉她,要不她的心是放不下的。我都告诉她说,父母亲对她很满意,她就是不相信。”赵云在请求王志成告诉原委时,心中在纳闷:母亲早知道貂蝉不过是养女,为什么还说貂蝉与伊婷相似?
“你呀,对自己也太没有信心了。养女怎么了?在长安时,人人都知道你是养女,多少王孙公子梦想着要娶你为妻,就连万岁见你几面之后,不顾一切地要立你为皇后。”王志成生气地瞪貂蝉,恨她小瞧了自己,然后又瞪赵云,没好声气地说:“我妹妹肯跟你,是你的福气......”
“对,对,大哥,我自己也知道,能够拥有蝉儿,是我前世修来的福气。正因为我珍惜她,不忍看她难过,才请你来问清楚的。”赵云笑嘻嘻地连叫了几声大哥,摆出一副讨好的样子——崔虎与王伊婷订亲有几个月了,崔虎仍是跟过去一样,称王志成为“王兄”,貂蝉与赵云的订亲仪式尚未结束,他已经“大哥”“大哥”地叫唤了。
赵云长得高大威武,对王志成自愿当小辈,让王志成心里很受用,收起没有说出口的刻薄话。黄嬷嬷和小玉站立在旁边偷偷地笑。
“大哥,我就想要知道,梁夫人心里是怎样看我的,她为什么说我跟伊婷妹妹相似。”貂蝉真的很想弄明白。过去,貂蝉因为有王允和王志成的呵护,没有太在乎自己的养女身份,可鲁夫人那几声充满轻蔑的“小歌伎”烙在貂蝉脑海里,她不再忽视这个了。
王志成盯住貂蝉,是恨铁不成钢的恼怒。半晌,王志成吩咐黄嬷嬷、小玉都退出庭院外,并命黄嬷嬷守在院门,不让一人进来。貂蝉与赵云都被王志成郑重其事所震慑,屏气凝神看王志成在阁楼下的客厅内踱来踱去。
王志成饮干满满一杯水,终于下定决心,缓缓地望貂蝉:“梁夫人说你跟伊婷妹妹相似,是因为我刚刚告诉她,你根本就不是什么养女,而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
同父异母的妹妹!
身子猛地一颤,貂蝉就身不由己地跃坐在身后的椅子上,睁大眼睛不能置信地看王志成,语无伦次地说:“怎么会?怎么会?你是我的亲哥哥?不可能的!”
太出乎意料了!保留在貂蝉记忆中的,自己是义父买回来作歌伎的,因陈夫人喜爱而收为养女。无意之中听到陈夫人与鲁夫人谈话,貂蝉又明白陈夫人之所以肯收养自己为女儿,完全是因为预防长大后,自己会成为义父的女人受宠而危及到她。
赵云僵坐在椅子上,虽说他从来没有在意貂蝉的出身,可王志成的话,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貂蝉与王志成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大哥,你是说来骗我的吧?我们怎么会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貂蝉不敢相信,追问王志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