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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西方琥,东州人,郑毅夫榜登第,告毅夫曰:“榜中琥年最少,乞作探花郎。”毅夫云:“已差二人。”琥曰:“此无定员,添一员何损?”公吏曰:“琥第三甲,合出铺地钱二十缗。若作职事,则不出钱。”琥曰:“愿出钱。”毅夫从其请,琥已受符,不出缗。毅夫切责之,而倍其罚。琥白毅夫曰:“晚进未尝工诗,愿状元先作以为楷式。”毅夫曰:“绿袍不怕露痕湿,直入闹花深处来。”他日复见毅夫曰:“一见雅诗,不敢下笔。翌日,当再进诗,愿公代之。”毅夫复云:“朝来已与碧桃约,留住春风不放归。”诗话总龟按原文罚字下似脱一句

郑毅夫入翰林为学士,后数月,今左揆王相国继入。故事,先入者班列居上,郑公奏曰:“臣德业学术及天下士论,皆在王某之下,今班列翻在其上,臣所不遑,欲乞在下。”主上面谕之,揆相固辞曰:“岂可徇郑某谦挹而变祖宗典故耶?”又数日,郑公乞罢禁林以避之,主上特传圣语:“王某班列在郑某之上,不得为永例。”后揆相为郑父纾志墓,语笔优重,挽辞有“欲知阴德事,看取玉堂人”之句,佳其谦也。湘山野录

王荆公素不乐滕元发、郑毅夫,目为滕屠、郑酤。二公豪迈,殊不病其言。毅夫为内相,一日送客出郊,过朱亥冢,俗谓之屠儿原者,因作诗:“高论唐虞儒者事,卖交负国岂胜言。凭君莫笑金椎陋,却是屠酤解报恩。”荆公见郑毅夫梦仙诗曰:“授我碧涧书,奇篆蟠丹砂。读之不可识,翻身凌紫霞。”大笑曰:“此人不识字,不勘自承。”毅夫曰:“吾用太白语。”公又笑曰:“自首减等。”老学庵笔记

郑毅夫未第时,梦浴池内化为大龙,池边小儿数十拍手呼龙公来,既觉,犹觉其尾曳床间。卒于安州,十年贫不能葬。滕元发为郡,一日梦毅夫来,但见轿内一白龙,身首即毅夫也。元发因出俸营窆。孙公谈圃

郑毅夫内相病伤寒,忽一日梦化为龙而无角,浴于池,鳞甲皆水出,盖汗也。展转间,张大夫问曰:“君已安否?”曰:“我不是龙。”张以为谵语。既觉犹若曳尾不收,梦中但闻池上人皆曰:“白龙公来也。”士大夫于内相挽词,多用白龙公,盖本此。麈史

滕元发视文正为皇考舅,自少侍文正侧。文正爱其才,待如子。视忠宣为叔,每恃才好胜,忠宣未尝与较。皇祐元年,同忠宣贡京师。忠宣箧内物,滕尝自取之付酒家,或济困乏,忠宣初不问。是年忠宣登第,滕失意归,文正责滕欲夏楚,其无间如此。爱击角球,文正戒之不听。一日,文正寻大郎肄业,乃击球于外,文正怒,命取球,令小吏置而铁槌碎之。球为铁所击起,中小吏额,小吏护痛,滕在旁拱手曰:“快哉。”文正亦优之,至登第后始去。后四十年忠宣自右相出帅太原,与滕为代。将行,滕设宴津饮,会忠宣及魏国夫人,慷慨道昔日事,痛饮达旦。其诗曰:“负鼎早为汤右相,有文合作鲁夫人。”盖魏国时封鲁国也。过庭录

滕元发布衣时,尝为范文正客,时范尹京。滕少年颇不羁,往往潜出从狭邪纵饮,范公病之。一夕,至滕书室,明烛观书,以候其至,意将愧之。滕夜分大醉而归,范公阳不视,以观其所为,滕略无慑惧,长揖问曰:“公所读何书?”公曰:“汉书。”复问:“汉高祖何如人?”公逡巡而入。却埽编

滕甫之父名高,官止州县。甫之弟申,狠暴无礼,其母尤笃爱,因是每陵侮其兄,而阃政多紊。章惇与甫游,旧多戏玩,一日语之曰:“公多类虞舜,然亦有不似者,克谐以孝耳。”东轩笔录元发初名甫,元发字,后以字为名。

东坡云:“久在江湖,不见伟人。在金山,见滕元发乘小舟破巨浪来相见。出船巍然,使人神耸。好一个没兴底张镐相公,且为我致意。别后酒狂,甚长进也。”按以上东坡志林原文,语意不甚明了。杜甫诗:“张公一生沧海客,身长九尺须眉苍。”谓张镐也。侯鲭录

王荆公为馆职,与滕甫同为开封府试官,甫屡称一试卷,荆公重违其意,置高等,及披封,乃王观也。观平日与甫亲善,薄于行,荆公素恶之,至是疑为滕所卖,忿见于色。滕遽操俚言以自辩,且曰:“苟有意卖公,令甫老母不吉。”荆公慡然答曰:“公何不恺悌,凡事须权轻重,岂可以太夫人为咒也。”东轩笔录

滕甫魁梧,韩待之甚。原注:谓指韩忠彦。游处未尝不偕,人呼为内翰夹袋子。鸡肋编

滕达道帅真定,送诗者数十人,临行启之曰:“某以粮裹未办,凡送诗者愿假十千。如送到钱,其诗免与上石。”五总志

滕达道、钱醇老、孙莘老、孙巨源,治平初同在馆下。花时,人各历数京师花最盛处,滕曰:“不足道,约旬休日,率同舍游。”三人如其言,达道前行,出封丘门,入一小巷,行数步,至大门,特壮丽,造厅下马。主人戴道帽,衣紫半臂,徐步而出,达道素识之,因曰:“今日风埃。”主人曰:“此中不觉,诸公宜往小厅。”下则杂花盛开,雕阑画楯,楼观甚丽,水陆毕陈,皆京师所未见。主人云:“此未足佳。”颐指开后堂门,坐上已闻乐声。时在谅闇,莘老辞之,众遂去。莘老尝语人,平生看花只此一处。孙公谈圃

司马温公屡言王广渊,章八九上,留身乞诛之以谢天下,声震殿廷。是时滕元发为起居注,侍立殿坳。既归,广渊来问元发:“早来司马君实上殿乞斩某以谢天下,元发在螭坳,不知圣语如何?”元发戏曰:“只我听得圣语云:依卿所奏。”默记拊掌录同

元丰间先祖访滕章敏公元发于池阳。时杨元素过郡,二公同年生,款留甚欢。一日元素忽问公曰:“令弟贼汉在否?”先祖坐间甚讶其语,伺小间因启公,公曰:“熙宁初甫与元素并居台谏,偶同上殿,陈于上曰:‘曾公亮久在相位,有妨贤路。’上曰:‘然卿等何故都未有文字来?’明日相约再对。草疏已毕,舍弟申见之,夜驰密以告曾。暨至榻前,未出奏牍。上怒曰:‘岂非欲言某人耶?其中事悉先来辩析,文字见留此,卿等为朕耳目之官,不慎密乃尔。’言遂不行,吾二人由此失眷,元素所以深恨之。”滕公奋身寒苦,兄弟三人,誓不异居,而有象傲之弟,即申焉。恃其爱无所不至,公一切置之。元祐间公自高阳易镇维扬,道卒。丧次国门,先祖自陈留来会哭,朝士皆集舟次。秦少游时在馆中,少游辱公知最早,吊毕,先祖为少游言其弟凌蔑诸孤状,少游不平,策马而去。翌日,方解维,开封府遣人寻滕光禄舟甚急。乃御史中丞苏辙劄子,言元发昔事先帝,早蒙知遇,有弟申,从来无行,今元发既死,或恐从此凌暴诸孤,不得安居。缘元发出自孤贫,兄弟别无合分财产,欲乞特降指挥,在京及沿路至苏州官司,不许申干预家事及奏荐恩泽,仍常觉察。奉圣旨令开封府备文榜舟次。询之,乃少游昨日径往见子由,为言其事。昔人笃于风谊乃尔,今苏黄门章疏备载其劄子。挥麈后录

李承之待制,苏子瞻所谓李六丈,人豪也。为童子时,论其父纬之功于朝,久不报。自诣漏舍,以状白丞相韩魏公,公曰:“君果读书,自当取科名,不用纷纷论赏也。”承之云:“先人功罪未辨,深恐先犬马沟壑,无以见于地下,故忍痛自言。若欲求官,稍识字,第二人及第固不难。”魏公,王尧臣榜第二人。公闻其语矍然。魏公德量服一世,独于承之终身不能平。承之在仁宗朝官州县,因邸报包拯拜参政,或曰:“朝廷自此多事矣。”承之曰:“包公无能为,今知鄞县王安石眼多白,甚似王敦,他日乱天下者,此人也。”邵氏闻见录

李师中诚之,其父纬坐镇戎军退阵当斩。诚之赴省试讼父之冤,且乞斩韩魏公,以其起陕西民兵乃应贼致败。是时诚之叔纮,知开封,诚之方年十八岁。一日纮坐厅视事,见朝廷押上书人至阶下,视之,乃其家六秀才也。寻得释,是年登科。默记诚之,邵氏闻见录作承之,以名字义定之,当以诚为是。

李师中与王介甫同年进士,自幼负才气。一日广座,人称其少年豪杰,介甫乃云:“唐太宗十八起义兵方是豪杰,渠是何豪杰?”众不敢对。同上

韩魏公为陕西安抚,开府长安。李待制师中过之,李有诗名,席间使为官妓贾爱卿赋诗云:“愿得貔貅十万兵,犬戎巢穴一时平。归来不用封侯印,只向君王乞爱卿。”后山诗话

李师中平日议论多与荆公违戾。及荆公权盛,李欲合之,乃于舒州作傅岩亭,以公尝倅舒,而始封又在舒也。东轩笔录

郭祥正言,尝从章惇醉入梅山溪洞,见洞主苏甘家有神画像,被服如士大夫,奉之甚谨。问之,云:“此知桂府李大夫也。”问其名,曰:“此岂可名哉?”叩首称死罪数回,卒不敢名。考其年月,则李诚之师中也。诚之常为提刑,权知桂府。志林

姚嗣宗,关右诗豪,忽绳检,坦然自任。杜祁公帅长安,多裁品人物,谓尹师鲁曰:“姚生何如人?”尹曰:“嗣宗者,使白衣入翰林亦不忝,减死一等黥流海岛亦不屈。”姚闻之,大喜曰:“善评我者也。”时天下久撤边警,一旦元昊以河西叛,朝廷方羁笼关中豪杰。嗣宗题二诗于驿壁,有“踏碎贺兰石,扫清西洛尘。布衣能效死,可惜作穷鳞”,又“百越干戈未息肩,九原金鼓又轰天。崆峒山叟笑不语,静听松风春昼眠”之句,韩忠献公奇之,奏补职官。既而一庸士张忘其名。亦堂堂人,猬髯黑面,顶青巾缁裳,持一诗代刺,摇袖以谒杜公曰:“昨夜云中羽檄来,按兵谁解埽氛埃。长安有客面如铁,为报君王早筑台。”祁公亦异之,奏补乾祐一尉,而胸无一物。未几,以赃去任。湘山续录又贵耳集载姚嗣宗述怀诗云:大开双白眼,只见一青天。

董士廉,关中豪侠之士,佐刘沪同筑水洛城,尹师鲁大非之。其后狄青帅渭,希师鲁意,以沪擅兴,械送狱,将按诛之。士廉已罢幕府至京师,青言于朝,槛车捕送,欲至渭而诛之。士廉过华阴县,姚嗣宗知县事,董姚意气之交也。县当发人护送,而监者兵仗严密,如护叛逆,不得语也。嗣宗交护送者于路,因呼士廉行第,屡引两手向上示之,士廉应曰:“会得。”嗣宗意令作向上一路出此槛车也。既至渭州,青方坐厅事,列兵仗盛怒以待之,士廉在槛车见青大呼曰:“狄青,你这回做也,只是董士廉碍著你,你今日杀了我,这回做也。”青闻之,大惊,不敢诛。盖青起于卒伍而贵,常有嫌疑之谤,心恶闻此语,因破槛车械送狱。既在有司,士廉得为计矣。其后反讼师鲁赃罪,师鲁贬死,而士廉从轻比,用姚嗣宗计也。默记

华州西岳庙门里有唐玄宗封西岳御书碑。高数十丈,其字八分,几尺余。旧有碑楼,黄巢入关,人避于碑楼上,巢怒,并楼焚之,楼焚尽而碑字缺剥,十存一二。姚嗣宗知华阴县,时包希仁初为陕西都转运使,才入境,至华阴谒庙,县官皆从行。希仁初不知焚碑之由,见损碑,,顾谓嗣宗曰:“可惜好碑为何人烧了?”嗣宗作秦音对曰:“被贼烧了。”希仁曰:“县官何用?”嗣宗曰:“县内只有弓手三四十人,奈何贼不得?”希仁大怒曰:“安有此理,若奈何不得,要县官何用?且贼何人,至于不可捉也。”嗣宗曰:“却道贼姓黄,名巢。”希仁知其戏己,默然而去。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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