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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彼一时,此一时

老夫人摇头叹息道:“孽障啊···这真是个孽障···”她重重地一拄拐杖,颤巍巍地走了出去。老将军叹息一阵,命人将赵氏传了过来,将府中事务交与她之后,就摇头离去了。

这夏府宽阔的正厅一下子就空荡荡的,地上躺着的杨氏吐舌突眼,偏偏还保留着扭曲的笑意,死状很诡异难看。那夏无双蜷曲在地上,一动不动,也像死过去了一样。

今日杨氏已经断气,兴许是除去了畏惧,这赵氏却是挺直了腰,将头抬了起来。尔岚上次粗略地看过她几眼,只见她畏畏缩缩地站在杨氏身后,除了点头就没有言语了。这赵氏其实生得一副小家碧玉的容颜,五官看起来很柔和,没有太过强烈的妩媚和娇艳,有一种邻家阿姨的朴实感觉。但尔岚心中清楚,这个女人绝对不简单,能在夹缝中求生的人,怎么能简单得了?

赵氏上前一步,对着尔岚轻柔地说道:“想必二小姐旅途劳顿已经累了,我命人送二小姐与三小姐去幽澜苑休息吧!”

自老将军离去之后,喜儿就一直站在尔岚的身边,她站在大厅外将刚才的变故看得一清二楚。她五六岁死了娘,之后一直跟在胡氏身边。伴着尔岚成长,她几乎是被胡氏养大的,今日看着胡氏的冤屈昭雪,仇人惨死,简直是大快人心,而且更被将军收为义女,这份荣耀让她激动到手心发麻。

尔岚看一眼她僵硬的身子就已经猜测出她此刻心中的感受,遂对着赵氏淡淡地道:“好吧!”

赵氏当下唤来几名伶俐的丫鬟,带着尔岚与喜儿向着幽澜苑走去。临出门前,她看见地上的夏无双抽动手脚,已有复苏的迹象,果然行得几重回廊,正厅中传来一阵撕心裂肺地哭号。她摇了摇头,心中暗叹,这又将是一个被仇恨蒙蔽心神的女人,说不定就成了杨氏第二,这是注定了的封建家族的悲哀,继承着上一代的仇恨,开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争斗,胜者将高高在上,败者便只能匍匐在地。这就是命,一入侯门深似海,谁也无力改变!

尔岚不是身放金光的大善人,对夏无双没有都少同情,所谓父债子偿,她娘做下如此令人发指的恶毒事情,她去尝那苦果本就在情理之中。但她也没有去痛打落水狗的心思,她不过是一个穿越而来的旁观者,秉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她只求得一方干净自然的生存空间,在这空间之内,实行她理想的制度与规则。或者说,她是想在一定的空间内自定规则,也许在一定程度上会借鉴前世,但却不要复制。她想要追求的无非是自由罢了。

穿过几重回廊,又过了几道假山,越过一道流水小桥,就到了幽澜苑。这是一座单独的小院子,与主院离得很近。打开朱漆大门走进去,发现内里别有洞天。莲池中荷花亭亭绽放,锦鲤穿梭,假山上幽兰静静地散发着芬芳,竹制的水槽中流淌着汩汩甘泉。沿着碎石铺就的小路前行,曲曲折折的小路两旁种植着奇花异草,走过一段距离便再次来到一道朱漆大门前,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座精致的四合院。

这一路上尔岚是暗中咂舌,原来真正的千金大小姐该是有这般待遇的。那领头的丫鬟带着她将这小院子细细地参观了一遍,绣阁,琴房,书房,闺房,甚至还有专门一间房,里面雾气氤氲,是一口大温泉池子,那池子边有着新鲜的花瓣。另外还有一间房,地上摆着硕大的几只鼓,墙上挂着几件鲜艳的纱裙,想必这是夏无双跳舞的地方。尔岚摸着下巴,想着将这地方变成练功房。

参观了一圈就回到厅堂上,那几名丫鬟忙跪在地上向尔岚与喜儿行礼,一名丫鬟磕头道:“奴婢给二小姐,三小姐请安!二夫人吩咐奴婢几人从此以后侍候两位小姐!”

尔岚细看了她们一遍,见这几个丫头眼生,不是上次去偏院的那几个,遂微笑着让她们起来。她并未给这几个丫头与喜儿当初同样的待遇,这几人都是十四五岁的大丫鬟,早过了培养的阶段,如今更是底细不明,还算不得自己人。她冷淡地打发她们去厨房做饭了,这已经快至晌午,早晨只吃了一小盘点心,练武之人这点饭量还不够垫底,肚子早就闹革命了。

喜儿一直有些愣神,估计连怎么走进来的都不知道,这时候有些清醒过来,咚的一声跪在地上就是一阵响头磕下,伏在地上呜呜哭着,仿佛要将十几年的辛酸给哭尽似地,又像是要将心中的激动给宣泄出来,哭了一阵才抽抽噎噎地道:“喜儿多谢将军与小姐的抬爱!在喜儿心中,小姐永远是小姐!喜儿一生都是小姐的奴婢!”

尔岚正坐在首位一张紫檀木雕花椅上,黛眉一动,水眸中溢满温和,她轻轻一笑道:“你这个丫头!罢了,你要这样我也没有法子,但我只允许你心中这样想,日常生活中不要卑躬屈膝的,本小姐不需要这个!我只需要一群热血温暖厚道的伙伴,将来面对敌人的时候,能将后背安心交托他们!你现在也许不懂,但有一天你会懂的!”

喜儿似懂非懂地从地上站起来,她的额头已经红肿一片。

尔岚问道:“你以前的名字叫什么?”

喜儿一愣,眨着眼道:“啥名字?小姐你问这个做什么?我就叫喜儿啊!”

尔岚摇头道:“我是问你未进入夏府之前,姓什么,叫什么名字!”

喜儿抓着发梢道:“我的名字一直都叫喜儿,那时小,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后来入了夏府就跟着姓夏了!”

尔岚笑道:“现在你的身份非比寻常了,夏府的三小姐呢,哪能没有一个完整的名字?今日我做主,给你取个新名字吧!就叫···“囍”怎么样?夏双喜!”

喜儿顿时灿然笑道:“谢谢小姐!奴婢很喜欢这个名字!”

尔岚皱眉道:“看看,又叫上奴婢这两个字了!你知道我的规矩!从今以后再叫这两个字就重罚!你现在应该叫我姐!恩···统一吧,以后你和那帮小子都叫我岚姐!”

喜儿道:“是!小···岚姐!”

尔岚满意地一笑,她对这丫头还真是有些感情了,不说这丫头以前跟着懦弱主子受了多少罪,就单是她穿越而来第一个见到的人,这份意义就已经很重大了,况且这丫头几年吃苦耐劳,忠心耿耿地跟着自己,不管多么辛苦的训练都能咬牙撑下去,从没叫过一声苦,日常还要百般照顾自己,对自己的感情那是发自内心的,就像对待同胞姐妹一样。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哪怕不是原来的灵魂,还是被这份感情感动了。

又过得一会儿,丫鬟已经将午饭做好,满满一桌,很是丰盛,看得人食指大动。丫鬟将两人扶上八仙桌,斟酒布菜,伺候两人进餐。喜儿很是不自在,在尔岚的冷眼横扫下,乖乖地吃着。

正在两人进餐的时候,夏无双披头散发,一只脚上的鞋子不知去向何处,跛着赤脚走了进来。她那一身讲究的衣着已经皱巴巴的,脸色苍白,原本娇艳的红唇此时被咬得血迹斑斑。

她直勾勾地看着尔岚和喜儿,一双充满魅惑的大眼此时尽是刻骨的仇恨,她冷冷一笑道:“你们就得意地享受吧!我夏无双发誓,必将我失去的一切从你这个贱人手中讨回来!然后将我今日所受的折磨和耻辱千百倍的偿还给你!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就这几句话的功夫,从远处跑来一群家丁,正是一群青壮年,其中一人恭敬地道:“二小姐,打扰了!”他们驾着夏无双就走,也不理会她的疯狂挣扎。

夏无双扭过头来怨毒地盯着尔岚,那眼神直欲将她千刀万剐,恨不能喝她的血吃她的肉。她就这样扭着头,像毒蛇冷冷地盯着,直到被家丁给拖出去,看不见为止。

喜儿眼中闪过一道厉芒,垂头扒着米饭。

尔岚轻声道:“不要动她!留着看她能翻起什么风浪!姐还不至于摆不平这么一个小妞!”

喜儿有些不情愿地道:“小···岚姐,你看她那怨毒的眼神,留着终是个祸害!这对你以后的安全有影响,咱应该将一切危险消灭在萌芽状态!这是你教我的!大不了除了她,咱离开将军府,有什么大不了的!镖局又不是养活不了你我二人!”

尔岚心中所想的却是,没有了对手姐岂不是很寂寞,斗斗生活才有意思!她面容一震道:“我说留着就留着!”

喜儿无奈地道:“是···你是失忆了不知道,就她以前对你做的那些事,死一百次也不为过!反正我盯着,如果威胁到你,奴···我必定除了她!”

尔岚淡淡一笑,道:“你这丫头的心思我明白!咱以后要将眼光看远一些,能做的事多着呢!”

她的目标从来就不是这小小的夏家,夏无双对于她来说,不过是生活中的一剂调味品。侯门,皇权,她不在意,顶多将之当做业余爱好罢了,正业之余去耍耍也满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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