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考校
伍文定见到王守仁之后连忙上来参拜,王守仁扶起伍文定感喟道:“伍大人真是国之栋梁呀!若非伍大人在吉安苦苦支撑,整个江西尽入贼手矣!”
王守仁说的也是大实话,眼下吉安成为了唯一平叛根据地。
作为一个混迹官场多年的老狐狸,伍文定很明白在这个关键时刻一定要给自己一个准确的定位,自己就是一个知府。现在有了巡抚,这里的事情就要由巡抚做主。自己要是强出头,惹人嫌不说,有了功劳该是巡抚的还是巡抚的,有了罪过该是知府背黑锅还得知府背。于是伍文定说:“王大人,你现在兵权在手,宁王起兵无名,必败无疑,现在正是你建立绝世功业的绝佳时机呀!”
王守仁看了伍文定一眼,心中对这个知府高看了不少,这是一个很聪明的人,而且从他之前的举动看也是一个有良知的人,一个有良知的聪明人是可以倚重的。王守仁笑道:“伍大人,你我起兵之初衷不是为了建功立业,而是为了百姓少受苦难,为了苍生少遭涂炭。这一点我想伍大人不会反对吧!”
作为一个伟大的哲学家,王守仁对人心的把握无比准确。他明白权力是一个很有诱惑力的东西,对一般人而言你动了我的权力我就要和你玩命。现在伍文定会交出手中的兵权,但是他未必是心甘情愿的。于是王守仁给了伍文定一个高尚的理由,一个崇高的目标,有了这个目标,所有的人都应该放下争执和猜忌,共同向着崇高的目标进发。
当然,伍文定不是傻子,要他相信王守仁的话的前提是,王守仁必须是一个崇高的人。而王守仁先生的崇高是不需要的怀疑的。
两个人一番对话之后,兵权和平交接,王守仁即刻起出任平叛总指挥,伍文定任副总指挥。
一切进展顺利,王守仁暗自嘘了一口气。这时候他被训练场上的喊声吸引了,他仔细看了看这些士兵的阵形,眼睛闪现出一丝惊诧,“这个阵形是谁人教习?”
伍文定这几日虽然没有在这里,但是对这里的情况掌握得一清二楚。他说:“是我这位军师教习的。”说话间看了赵十三一眼,眼神中掩饰不住的欣喜。在这帮文人眼里,慧眼识英才也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情。
王守仁喟叹道:“妙,妙。此阵大妙。和三人之力为一人,则三人可敌百人!”王守仁感叹一番之后,把目光转向赵十三,他亲切地问道:“你读过什么书?”
由于伍大人在场,赵十三这时候只能将前面对伍大人撒过一遍的谎言再对王大人撒一遍,“回大人的话,我读过一些兵法!”
王守仁听闻此言,更是惊喜,“你读过哪些兵法?”
赵十三这时候真的有点蒙了,他真正读过的兵书就是那本《兵法总成》,这本应该不是哪位大神写的,点击率肯定不高,要说自己只读过这本兵书,十有八九会被误认为这本书是自己胡乱杜撰的,况且那本书上内容也记不全了。《孙子兵法》这类神书自己虽然也大概看过,但那时候看书都是遵循看好书不求甚解的原则,囫囵吞枣看了一遍,现在哪儿还记得半句。情急之下赵十三决定在撒一个谎言,“我读兵法不读其文,只读其意。”赵十三答道。
“不读其文,只读其意”王守仁将这句话反复咀嚼了几遍,“妙,妙!”王守仁看着赵十三很认真地说:“你的读书境界非一般人能够达到,不过你还年轻切记心浮气躁,一定要多读书,终有一****会领悟到读书的最高境界。”
听了王守仁的评价,赵十三的脸皮再厚,都应该惭愧好一阵了。不过赵十三这时候却丝毫没有惭愧的感觉,王守仁作为赵十三前世最崇拜的哲学家,他的一句赞扬足以让赵十三感到眩晕。最重要的是赵十三已经决定遵循王守仁的教诲,去追寻读书的最高境界。”
王守仁这时候不再询问赵十三读过哪些兵书,因为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赵十三能够教习如此精妙的阵法,对兵法一定深有研究,就算没有读过书又有何妨!
伍文定见王守仁对赵十三的评价如此之高,他更加肯定自己发掘出一个绝世天才。于是他将赵十三同志的光辉事迹向王守仁做了详细的汇报。但是其中也不乏伍大人艺术加工的成分。
当伍文定讲到赵十三用虚张声势之计吓得宁王不敢来犯的时候,王守仁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原来正是赵十三此计将宁王大军赶到临江,王守仁所部才会遭到宁王重创。敢情是宁王把在吉安受得气全都撒在王守仁身上了。
王守仁一边听着赵十三同志光辉事迹报告会,一遍向军营走去,因为在哪里他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
王守仁在大帐中坐定,马上下令召集所有高级军官,准备召开第一次军事会议。王守仁带来的人马虽然不多,但这些多数都是经过千锤百炼的能征善战之士。想想也对,这些先是先是被宁王统治的区域跑出来,被王守仁收编后第二经受宁王痛扁,可他们还成功地逃了出来。逃出来一次还有运气的成分,逃出来两次那就是实力的体现。
这些人当中高级军官也不少,其中还有好几名游击将军。游击将军是正五品,品级相当一个知府,只不过历朝都重文轻武,五品游击将军还是没有五品知府派头大。
参加这次军事会议的军官多数都是王守仁带来的那帮人,伍文定手下的人级别太低,本无资格参加,为了照顾伍文定的情绪,还是拉来几个人凑数。赵十三很荣幸地列席会议,尽管他压根就算不上一个军官。
赵十三明白自己的身份,他找了一个没人能够注意到的角落坐着。想想一天前自己还能坐在帅位上,现在只能缩在这个犄角旮旯,赵十三心中还是颇有些失落。同时他深刻地体会到“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涵义,今天之前自己就是山里的那只猴子,现在老虎来了,猴子当然要让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