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碰到这么诡异的事,孤零零的站在空旷的巷子里,心脏仿佛被一张大手握住了。
“小胖!阿牛!赵文文……”我竭力地喊着小伙伴的名字,可回答我的只有从远处传来的回声。
我又急又怕,一想到回去迟了要被爷爷教训,竟然急得哭了出来。说来可笑,那时我怕爷爷的程度居然胜过了怕鬼。
我心想不能在这么瞎喊了,必须得赶紧回去。看着雾蒙蒙的巷子,我不知道该往前走还是该往后走。
正当犹豫不决的时候,前方巷子尽头浮现出一个身影,我定睛一看,好像是赵文文的,于是赶紧扯着嗓子大喊:“赵文文!你等等我!”喊完就狂奔而去。
然而没想到的是,赵文文明明站在那里不动,可我就是追不上。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浑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打湿了,可赵文文还是远远地站在迷雾中间,露出一个隐约的背影。
我彻底慌了,不敢再追了,停下来捂着胸口喘着粗气,有些害怕想要回去,然而一转身,赫然看到脸前竖着一道高墙!
我吓得从头顶凉到脚后跟,急忙又转回去。可一回头,竟然又出现一面墙!
我一屁股跌坐地上,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那种无助,那种绝望,我一辈子也忘不了。我嘶声力竭地喊着爷爷的名字,这一刻,我多希望那个不苟言笑的严厉老头出现在我身边啊。可是,我哭了好久,喊了好久,等到泪水流干了,嗓子喊哑了,睁开眼睛看到的还是冰冷的高墙。
我快要崩溃了。
突然,我发现一侧的巷子不知何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崎岖的土路。
我连滚带爬地跑向土路,被困了这么久,我一心只想离开这个鬼地方,不管这条路通往哪儿,只要能出去就行!
跌跌撞撞地踏上土路,周围的雾气顿时变得更浓了,两步之外什么都看不到了。我每走一步都是心惊胆战的,有几次想要打退堂鼓,可是一回头,就看到退路被墙堵死了,只好继续往前走。
此时的我已经彻底迷失了方向,内心也从起初的极度恐惧变得麻木不堪。我不清楚自己在想些什么,只是行尸走肉般的往前走。
突然,我听到身后有人喊我的名字。
“小棠!”
这个声音非常急促,沉重而沙哑。
我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回头。只见身后拦住退路的墙和迷雾竟然莫名消失了,远处一个张牙舞爪的身影正朝我飞奔而来,一边跑一边喊我的名字!
我冷不丁看到这一幕,吓得惨叫一声,拼了命地朝前跑去。
“小棠!快停下!我是你爷爷!”
那人不断高声叫喊,可我却好似没有听到一般,发了疯的使劲朝前跑。后来我很长一段时间不理解当初的做法,明明听到了爷爷的声音,为什么还要逃跑呢?直到我成了妖师,才知道有些妖怪善于操控人的心理,进而影响判断能力,做出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情。就像神经病一样。当时的我经历了一连串诡异的事情,早已成了惊弓之鸟,怀疑一切,逃避一切,因此才会做出如此愚蠢的举动,差点丢了性命。
我把赶来救我的爷爷当成了鬼,拼命地朝前跑。幸亏之前消耗了大量的体力,这会儿就算使出全力也跑不了多快。而我爷爷身子骨一向硬朗,虽然快七十了,但精神矍铄,健步如飞,终于在我冲进水库前一秒抓住了我。
爷爷抬手把一枚纸符横贴在我眼睛上,顿时一股清凉的感觉涌上心头,等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迷雾、红云、小巷、土路全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漫天灿烂的星光、静谧无声的水库,和眉头拧成疙瘩的爷爷。
“爷爷!”我哭着扑进了他的怀里。
爷爷难得的拍了拍我的脑袋,安慰两句后拉着我的手回家了。那天他没有因为我的贪玩而训斥我,而是严肃地告诉了我两件事。
第一件事,我能看到别人看不到东西。第二件事,这个世界上真实存在着妖怪。我看到的那只肉球,还有今天碰到的事情,都与妖怪有关。
爷爷让我把这两个秘密藏在心里,切莫到处乱说。之后又变回了那个严厉的老人,监督我完成每日的训练。
除此之外,他并没有透露出更多关于妖怪的信息。后来我成了妖师,才知道那天遇到的是百鬼中排行四十四位的障目精,属于精怪一类,善于使用障眼法和盅心术,把人引到湖边或者高处跳下,以人类死后的魂魄为食,是不折不扣的恶鬼。
经历过这件事,爷爷在我心里树立起了至高无上的权威,对他的话自然是深信不疑。那时候我一度很傻很天真的以为妖怪的样子都像偷尘那只肉球一样萌萌哒,直到我九岁的时候遇到了千丝怨,这才发现原来真正的妖怪竟如此可怕!
那年仲夏,我洗完澡,点起蚊香就上床睡觉了。我爷爷规定我九点之前必须睡觉,多年下来已经养成了习惯。躺在床上迷糊一阵,很快进入了梦乡。
睡到半夜,我突然觉得脸上痒痒的,一开始没在意,还以为是被蚊子咬了,想伸手挠挠却抬不动胳膊。我睡得正香,索性不去管它,谁知越来越痒,不但如此,我还隐约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我脸上爬来爬去。我心里气恼,心想一会起来非把这个胆儿肥的蚊子碾成灰不可。
想到这,我睁开眼睛就要起身开灯。谁知眼皮一抬,借着窗外明亮的月光,骤然看到房顶上躺着一个人!那人背对着房顶,脸朝下,正对着我的位置,一头漆黑的长发垂下来,刚才那股痒痒的感觉就是由于头发在我脸上滑来滑去造成的!
我心里咯噔一声,差点吓抽过去,俩眼直发黑。这他么是什么东西!
我挣扎着想要起来,可是浑身上下动弹不得,余光一扫,只见那些头发不知何时已经把我的手脚全部绑在床上,缠了一圈又一圈。
我快被吓死了,下意识地就要喊睡在隔壁的爷爷,谁知一张嘴,一撮头发顺着我的脖子一缠一紧,话到了嗓门口却只能发出一阵类似干呕的咳嗽声。
我吓得魂不附体,不知所措。这时,躺在房顶上的那个人突然动了。它的脖子慢慢地拉长,下降,直到那张惨白苍老的脸停在我额头两尺开外的地方,然后慢慢张开了嘴,伸出了一条黑乎乎的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