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苍见玄璃袖内透出琉璃法杖那银色的光芒,心中一紧,突觉体内翻江倒海,直痛得他弯下腰去。玄璃敛了法杖,见他汗如雨下,也不去扶他,转过了身子背向他,叹道:“你退下罢。”泽苍行礼都甚是困难,踉踉跄跄地走了出去。
玄璃看向云初,她眉头微锁,气息仍是微弱。玄璃叹道:“擎涛,你这两个孩子,我该如何是好?”
一连几日,那幻叶果真没有再来。莫青却是焦急万分,又不能答应,然而不答应又出不去。幻叶的妖术高深,绝非他能匹敌。莫青心中期盼着日后能与云初在出澜山上过无忧无虑的日子,怎能甘心终生被幻叶趋势?但眼下,若是不答应,连见云初都再无可能。仍在犹豫不决心急如焚之时,那个绵软柔媚的声音又飘了进来:“想好了么?”
莫青知是幻叶到来,他看了看她,道:“除了这个,就没有别的交换方式能放我出去么?比如,让我为你做一件事?”
幻叶笑道:“凭我之力,有什么需要找你帮手的?”
莫青心中一阵发紧。以前在出澜山,他保护云初,毫无问题,但从素芊身亡这件事开始,他越来越对自己的法力没有信心。且不说玄璃,即便是钟庭,法力也远在他之上。幻叶这句话,深深刺痛了他。他强横道:“要杀要剐,你自便罢!我莫青可不是任由你拿来羞辱的!”
幻叶像是看透他心思一般,道:“啧啧啧啧……随便说说,何必当真?你若拜入我门下,法力大增,还怕保护不了你的心上人,还怕不能与她长相厮守?”
莫青心中一动:“那——拜入你门下,有何条件?”
幻叶道:“如你所知,终身须听我调遣。以你资质,不久便可超越众妖,甚至是众神了。”
莫青心道,不如先假意答应,日后法力强大,还怕她不成?当下点头道:“好,我应了你。”
幻叶得意地一笑,突然伸手在莫青胸前就是一掌!莫青一骇,却并未觉得疼痛,幻叶笑道:“不必惊慌,给你一道‘幻印’,从此以后但凡我有召唤你必须即可启程立即赶到,否则——想必有什么后果你是清楚的。”
莫青怒道:“怎么之前你并未提起此事?现在我感觉自己就像被烙铁烫了印记的骡子!”
幻叶笑得前仰后合,好不容易才止住,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骡子可没有你好命,多少妖类想拜入我门下我都未必答应。现在,既然你已是我门人,我便先传授你一点心法,免得出去给我丢人。”说罢不顾莫青的怒气,开始念心法口诀。
夜半,十方水域,黑色水禁。
仍旧是那两个人影,淡青色衣衫的男子不住颤抖,强忍痛苦道:“本座……疼痛难忍……还不快替本座驱除苦痛……”
那身形修长,身上罩了件带帽子的长袍的男子道:“自作自受。那天已警告过你,不可轻举妄动,而你,又做了些什么?”
淡青色衣衫男子,正是泽苍,此时他体内真气乱窜胡撞,几要窒息,顾不得口舌之争,只道:“快替本座……”话未说完,又痛苦地弯下了腰。那男子叹一口气,伸手轻轻一掌推在他小腹处,五彩斑斓的光芒显现,泽苍面上痛苦之色渐少,约莫一盏茶时分,泽苍虽然额头冒汗,却已不复之前的苍白模样。
那男子见他好转,收了法术,道:“此番你险些坏了主人大事,本不想相救,但主人思及你往日的功劳,还是命我前来相助。此次之事,权当没有发生过,你好自为之,没有主人之令,切不可再自作主张擅自行动。否则下次再如今日一般苦楚,主人必不理会。”
泽苍强忍心头怒火,沉声道:“本……知道了。”
那男子沉吟了一阵,又道:“那丫头一旦死去,十方必会大乱,若玄璃出手强行变换水禁封印以保神器安全,那主人得到神器便会难上加难。主人有此一层担心,让我告知于你,你切不可在此时再胡作非为,趁那丫头虚弱而置她于死地,若被主人知晓,必定将你打入畜生道轮回。”
泽苍沉默了一阵,忽然道:“他这是在变相地保护那丫头么?”
那男子亦是一阵沉默。
泽苍笑道:“原来,你家主人还是有私心的。也对,他本就是人类之后,天生带着情根,多情也不奇怪。只是,他不是一向自诩为六界之主么?不是除了此事再无其他挂心么?怎么,这次对一个丫头动了真情了?是假戏,还是真做?”
那男子突然狠道:“你管的事也太多了!主人对于大事,绝不会含糊,也绝不会因为区区一个凡间女子耽误大事。你只要做好自己本分,其他事不必多言!”说罢腾身而去。
泽苍重重地哼了一声,虚弱地缓缓离开。
玄璃审问了所有十方水域内仆役,却没有发现钟庭口中所言那天问他们是否觉得头晕的女子。按钟庭所描绘的相貌,竟无一人认识。究竟那天的女子是谁?一时也没个头绪。玄璃命伏潮加强人手戒备,各处仆役均需重新点名造册。另外又加派十队人马继续四处寻找莫青下落。
云初昏迷不醒已有月余。此间每日玄璃不断灌输真元,又用无上法力催动她心脉,更以神界灵丹妙药进补,最近这几日来,云初的脉象渐强,气息也不似之前那般微弱。玄璃稍稍放心,不动声色地看着每日在云初房前走过窥视的各处水域之主及偶尔前来的四海龙王。因玄璃的强势,各处倒也相安无事,不敢造次。
昏迷四十二天之后,云初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正好前来探望的钟庭那双焦急欢喜的眼。她微微一笑,却口干舌燥发不出声响。一直在身边伺候的小丫鬟诺溪连忙端了水来。云初喝了几口水,轻声道:“我睡了多久了?”钟庭道:“都四十多天了,你可算是醒了。”
云初觉得身上有些力气,但是骨头还是酸痛难忍,稍一用力,还是到抽一口冷气。钟庭忙扶她靠在枕垫上,端来诺溪准备好的一碗稀粥喂向她。云初微微脸红,道:“我自己来吧。”钟庭道:“我来我来,你刚醒,力气还没恢复呢。”云初不好再推辞,乖乖张嘴喝粥。
正喝着,就听得玄璃惊喜的声音传来:“你醒了!”
云初抬头一看,玄璃已进来了。云初笑笑:“恩,有劳各位了。听钟庭说我都睡了四十多天了。让你们担心了。”玄璃笑道:“醒了就好。”云初四下一望:“莫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