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史府门口,吕布从仆人手中牵过白兔,翻身而上,带着等待多时的郝萌等人策马离开。关于丁原愤怒之下会做什么,吕布也懒得去多想。但最起码的一点,丁原还是知道他的价值的,也知道,北方必须要有一位大将来坐守,而他却是最好的人选,再加上他父亲与叔父的关系,丁原也不好做得太过分。也之所以如此,他才会这么有底气地拒绝。
只不过,吕布稍稍侧头,望向即将消失在拐角处的刺史府,现在的他也不想和丁原闹翻,他还是得做些事,来消减下丁原的不满。
“郝萌。”吕布转过头,直视前方,顶着迎面而来的风雪,开口说道。
“在。”右手边,落后吕布一个马头的郝萌立即抬起头,露出斗篷下满是凶相的脸庞,瓮声道:“主公有何吩咐?”郝萌竟然已经认吕布为主了!
郝萌的父亲本是丁原的亲信,只不过却死得早,子承父业,所以他也自然而然地也成为了丁原的亲信。由于他武力过人,所以没多久便被丁原放入了军中。也正是因此,郝萌对丁原这个主公了解不多,忠心更谈不上耿耿一词。而自从跟随吕布后,郝萌却彻底服气了,不仅因为吕布的无双武艺,也是因为吕布的度量宽大,当然,也许更是因为,跟吕布出去杀敌,更能让他痛快。所以,将近两年的时间下来,郝萌便正式认吕布为主了。
“写信告诉正明(成廉),让他准备两千斤黄金,送于丁原,就说是马邑富商集资助军的。”吕布吩咐道,丁原组建狼骑,资金也是个大问题。两千斤黄金对他而言虽不多,但对丁原来说,却能好好装备一支狼骑了。想来这样,丁原的怒气与不满也能减弱些。
吩咐完毕,吕布策马南去,既然回太原了,他还得去拜访下叔父张秦。
行不多时,便到了张秦的院子,郝萌下马,上前极为礼貌地敲了两下,没多久,一个裹着厚实棉袄的侍童打开了院门,一见到郝萌身旁的吕布,连忙笑道:“是吕将军来了,快请进,先生正在里屋看书。”
吕布微笑着点了点头,率先向里屋走去,而郝萌等人,自有侍童领着去别处歇息。
“奉先,你来了。”里屋内,正席坐于火炉旁,拿着一份竹简阅读着的张秦抬头一笑,指着一旁的空位示意吕布坐下。
吕布脱下斗篷放在一旁,行了个礼,便也不再拘谨,往席上一坐,双手烤着火,笑说道:“叔父见谅,文远还在北方,恐怕只有等到元旦才能回来了。”张秦并没有子嗣,平日里对张辽更是当做亲生的一般,如今仔细算来也有一年未见了,应该是极为思念的。
张秦却是笑着摇了摇头,望着火炉出神地说道:“文远也是该做一番自己的事业了。”
平淡的一句话,却道出了父母对子女的期待与纵容,“去做自己的事业吧,不要顾及家中的我们。”天底下的父母总是这般无私,抚养子女成人,却不图他们回报,只求他们能有自己的追求,并为之努力而奋斗。
吕布内心微微一怔,不自由地想到了从小将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父母。想自己重生的二十年,脑中所想,实际所做的,都不过是为了日后的争霸,为了日后的自己,却从未考虑过今生的父母。一丝淡淡的忧伤与自责浮上心头,久久萦绕,最终也只能化作无声的叹息。幸亏父母还在,还未老去,自己也还有点时间能好好陪他们。
子欲孝而亲不待的悲伤与悔恨又有多少年轻人懂得,也幸亏吕布二世为人,再加上内心深处对前世父母的怀念,使他才能够产生这般愁绪。
多陪陪父母吧。做下了决定,吕布心中一阵开怀,朗声笑道:“叔父,可是料到侄儿今日会登门拜访?”
开门的侍童见到他来并没有几分惊讶,反而似是早已了然,而张秦也似乎一直都在读书等待着自己,这才使他这般问着。
张秦却是不答,反问道:“奉先可有见过建阳公?”
建阳公自然指的是丁原,吕布一笑,知道对方意思是在问婚姻一事,当下也不不隐瞒,直言道:“侄儿拒绝了。”
“拒绝了?”张秦微微一惊,眉头皱起,似乎不敢置信地自语了一遍,但看着吕布并非儿戏,也只能点头道:“奉先既然想凭自己本事去做一番大事,那也是可以的。”
吕布只是烤着火,没说什么,毕竟娶一个女子得到一个州,换做任何人恐怕都不会拒绝,只是可惜张秦不知,这天马上就要变了,灵帝死,董卓进京,诸侯乱。丁原也没几年太平日子过了,自己娶与不娶又有多少分别,也不过是现在风光些罢了。
“叔父,不如你辞去太原的官职,前去五原帮助父亲吧。”吕布突然转头望向张秦,认真地说道。
张秦微笑道:“为叔也想念五原了,不知道重建成什么模样了。只是……”说到这,张秦摇了摇头,道:“五原地处并州,大哥那多少还需要建阳公的帮助,为叔留在这也能起到一二作用。况且,奉先你在马邑驻军,太原这最好也要有人照应。”
“如此就麻烦叔父了。”吕布点了点头,沉吟道。重建五原,多少也不能离了丁原的支持,毕竟招募流民,购买资产,还有贩卖牛羊,都要来到内地进行。而且他就在马邑,太原内也的确需要一个人留意消息,而张秦身为刺史府的高级佐官,做这事也算合宜。
“奉先,好好经营五原。以后,那就是吕家的根之所在。”张秦双手合拢竹简,和言说道。汉人重家族,一些大族都有安身立命之处,张秦这般说来,也是为了吕家的将来。
吕布认真地点了点头,虽然他的志向更大。但是所有的一切,都要有一个扎实的根据地为基础,否则就只能像刘皇叔一般,四处飘零,几度寄人篱下,潦倒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