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年,中平三年,农历四月,匈奴单于於夫罗出兵袭击雁门郡。匈奴中郎将吕良得知消息,在北方峡谷设下伏兵,全歼五千匈奴,并扶持左贤王呼厨泉登位,处死於夫罗。汉灵帝大悦,封武都侯,赏赐丰厚。
……
吕良给汉灵帝的奏章如实禀报了峡谷一战,废立於夫罗,扶持呼厨泉之事,只是确未提及峡谷的伏兵是谁的,也未提於夫罗为何要袭击雁门。而汉灵帝与众大臣也未曾多想,自然而然地认为是吕良安排地伏兵,也自然而然地认为是匈奴贪婪本性不改,前来边境劫掠。
吕良不能禀报吕布的功绩,也不能禀报吕布的计划,尽管他是个忠诚的人,但他也知道私自出兵草原是件死罪,只是为了大汉能收复失地,为了能收复昔日家园,他宁愿与吕布冒险一次。
……
匈奴的最后一只狼死了,对大汉而言无疑是一件好事,但对匈奴而言,也许便永远失去了翻身的机会,失去了称霸的机会。
此时的吕布还未收到於夫罗身死的消息,只是心中隐隐有所感,有时南眺,偶尔也会想到高顺与曹性的伏兵,也会想到吕良与呼厨泉的草原之行。
於夫罗死了没?不知为何,对于这个北方最有威胁的敌人,吕布竟然也有着隐隐的几分认同与惋惜。他自认为,如果他是匈奴族的话,如果他是於夫罗的话,为了匈奴的崛起,他也会这般做吧。
摇头一笑,收回心中的思绪,吕布转而望向东方,距离他奇袭步度根的王庭已经过去了七天了,步度根也该收到消息,回兵草原了。只是希望轲比能能趁机出兵,大败步度根,否则,仅凭他的千余骑,恐怕也难以在万军中取下步度根的首级。
只是,吕布微微眯眼,以於夫罗的手段,恐怕也会暗助轲比能吧。
“大哥,有消息了。”身后张辽快速骑马而来,高声喊道。
吕布笑了笑,从马鞍侧取下水袋扔给张辽:“先喝口水,慢慢说。”
张辽一笑接过,咕噜咕噜大口喝了一口,举手擦去嘴角边的水渍,这才说道:“据探骑回报,三天前步度连夜从尚义撤兵,轲比能似乎早得到了消息,突然奇袭步度根。步度根两万大军损失惨重,现在身边的大概只有三千骑了,大军留在了后方阻敌。按我估计,他们可能会从北方,距离此地三十里处经过。”
吕布点了点头,早在他出草原前,便特意安排了数十个哨骑,小心监视步度根与轲比能的大军,如今一路快马加鞭传到这,估计留给他的时间也不多了。
“魏越,立即传令下去,立即出发。”
“诺!”
身后的魏越一拱手,沉声应下。
见到魏越下去发号施令,张辽皱了皱眉,出声道:“大哥,此处草原极为平坦,无险要可据,直接交锋恐怕于我军不利。”
吕布却是一笑,自信道:“步度根新败,又闻王庭被掠,士卒必然毫无战心,而我军士气正虹,以一千对三千,也不是无胜利之望,文远不用过分担心。”
张辽闻言也不由一笑,点头道:“是辽过虑了。”
“不,文远勇武过人,又谨慎小心,实是大将之风。”吕布出声赞道,张辽其实也并不担心这一战,只是出于小心,还是要特意提醒下他罢了。
张辽笑了笑,没有再说,只是也与吕布一同东望,似乎要看到那位正一脸急忙奔向王庭的步度根。
……
“快,所有人都给本王加快速度!”草原上,正在疾驰的步度根回身大吼了一声,只是隆隆的马蹄声掩盖下,只有附近的几个亲信听到了他愤怒的吼声。
“大王,请息怒,只要您能回到草原,就一定能重振王庭,出兵报复汉军的。”一旁一个亲信连忙讨好地说道。
步度根却没有理会亲信讨好的笑容,又是狠狠一抽马鞭,满是愤怒的脸上闪过几分急切,以他鲜卑大王的身份与威望,他并不担心王庭能否重振,也并不担心那支胆敢偷袭他王庭的千人骑兵,因为他一挥手,便又有上万骑兵的效忠。他唯一担心与害怕的,却是他的王妃,他那位最爱的王妃!
就在这时,前方的草原上突然浮现出了一条黑线,一条扬起尘土的黑线。
“汉骑?”看清了对方的打扮,步度根咬牙自语了句,年轻而扭曲的脸庞上写满了愤怒与怨恨。
“铁奴,帮本王杀了他们!”步度根冷声吩咐道,不管这支军队是谁的,也不管他们在这是为了什么,但这支顶多千余人的军队却要成为他发泄怒气的对象。
被称为铁奴的大汉难得开了开口,如铜铃般圆睁的大眼中闪过几分嗜血的光芒,瓮声道:“是,大王。”
见到浩荡而来的三千骑,在汉骑最前方的吕布微微勾起了丝笑容,方天举起,大喝道:“只要杀死一个鲜卑人,本将军便赏他万钱!众将士,随我冲!”
汉骑顿时兴奋地大喝了一声,一踢马腹,随着吕布向前冲去,早已无惧生死的他们此时更是被重金悬赏激起了杀意,鼓动起了全身力量。
两军冲阵,漫天的箭羽从彼此两方射向对面,吕布的千余汉骑虽然没装上双蹬与马鞍,但是能骑射的也大有人在。而鲜卑人本就擅长骑射,因此箭羽更多,隐隐压制着汉骑。
吕布将画戟放在马鞍上,从背后取下铁胎弓与箭羽,拉弦搭箭,微微眯眼,锋锐的箭头稳稳直指对面,却一直迟迟未发,因为他所要射的乃是步度根,那个王旗下最突出的那人!
终于,在两军只有百步的时候,吕布嗡的一声松开了弓弦,顿时箭羽快若闪电,在空中划出一阵嗤嗤声响,闪烁着冷光准准地指向了步度根。
面对闪电般疾驰而来的羽箭,呆愕的步度根却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在箭羽离他面门只有三尺距离时,却突然一道黑光劈下,截断了吕布的必杀一箭。
远处吕布挑了挑眉,拿起画戟拨开了漫天射来的箭羽,有些凝重地看了眼步度根身旁如铁塔般的大汉,昔日与步度根交易时,吕布便认识那个大汉,也记住了那个大汉,“那是个危险的家伙”。这便是吕布对他的评价。
“文远,魏越,郝萌,你们三人去取下步度根首级。”吕布方天直指向对面的王旗,指向王旗下的步度根,而他的眼睛,则是死死地注视着步度根身旁那同样盯着他的大汉。
铁奴一舔嘴唇,森然一笑,他是昔日檀石槐与和连的护卫,也是鲜卑族最强的勇士。强者之间的吸引,使他早在当初,便注意到吕布,也记下了吕布,如今再见,有的只是兴奋。
两军毫无悬念地相遇,顿时,在绿色原野上激撞出一地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