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与袁绍又交谈了几句后,便随着众人一齐跨上台阶,进入大殿。
大殿前,正当董卓脱去鞋履,卸去佩剑时,董旻却来到董卓身旁,低声问道:“大哥,这袁绍?”
一旁的吕布放下方天戟,心神也完全被董旻的问话提起,看样子,袁绍与董卓之间似乎并不如之前谈话时那般的友好。而且记得历史上,袁绍便是与董卓政见不和,这才离开洛阳的。
董卓脸色微冷,哼声道:“不过是个无知小儿,仗着自家权势,有些门生故旧,竟然还真以为自己有些斤两。”
董旻却是认真道:“大哥,袁绍名望极高,而且又与何进交好,西园军中也有不少是他旧部,此人虽年轻,但权势却不低。”
董卓轻嗤一声,倒也没反驳,只是脸色间却能看出他心中的不屑。
吕布眼中闪过几分凛然,袁绍四世三公之名,果真非虚,而且,在洛阳的折节下交,看来也为其赢得了不菲的名声。
汉代,名望始终是一个良好的资本。袁绍有四世三公,曹操有扶汉忠臣,刘备有大汉皇叔,他吕布又会有什么呢?
放下思绪,吕布随着董卓进入大殿。
大殿上,董卓直接来到左手第一位,屈膝坐下,并且示意吕布立于自己身后。
虽然董卓的身份只是前将军,并州州牧。但是,在洛阳,谁又敢给董卓脸色看,毕竟现在城里城外,可都是董卓的大军。
而司徒王允,太傅袁槐,太尉杨彪等人虽然官位极高,但摄于董卓权势,也甘坐下首。
这是吕布第一次上朝,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众多的当朝大臣,心中也不由生出几分异样的情绪,有苦涩,也有无奈,因为每人看向董卓的目光还有几分惊惧,但看向吕布,却是毫不遮掩的不屑。
“上朝!”一声尖锐的叫喊声突然打破了大殿的宁静,一个穿着黑红色龙袍的男孩在一个小宦官的陪同下走上了高高的皇位。
男孩年龄不大,只有十岁出头的模样,眉眼间显得极为老实,在小宦官不太熟练的陪伴下,坐在了皇位中。小宦官的面色有些紧张,当初袁绍杀进宫门,几乎把所有宦官都杀尽了,留下的早就不多。他则是因为长得清秀些,所以才会担当司仪这个角色。只是他年纪还轻,又没怎么经历过大场面,一时之间,还难以适应。
看着皇位中的男孩,吕布心中不禁闪出了几分同情,生在帝王家,也许并不是什么幸事。
这个男孩正是汉灵帝的长子,被何进扶上皇位的刘辩。
刘辩正经端坐,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瞥了眼最前方的董卓,这才尽力放大声音,道:“众位爱卿可有事要奏?”
吕布的眉头不由自主地挑了下,眼角打量了眼刘辩,正好看见刘辩在小心地注视着董卓。心中低叹一声,刘辩的语调中微有颤抖,看样子也是惧怕董卓。
“老臣有事要奏。”董卓起身,敷衍地一礼后,面色冷淡,道:“此番进京,护卫京都,老臣以及老臣的属下功绩非凡,因此,特向天子请求封赏。”
意思虽然是请求,可这话由董卓说出来,却听不到半点请求的味道,反而更像是要求。
在场的大臣们也没有人出言反对,刘辩也不敢违逆,当下点头道:“董卿请讲,朕一律准奏。”
董卓清了清嗓音,将手中的竹简打开,一句一句,扬着声音道:“老臣守卫边疆,劳苦功高,保卫洛阳,立有大功,领前将军事。老臣之弟,董旻,功绩亦是不低,可领左将军,封鄠侯,老臣族人……”
董卓一一说起,花了足有小半饷时间,几乎将董家所有亲属都报出了。每人都是加封侯爵,食邑千户。
说到这,董卓停了下来。正当众大臣心中呼出一口气,放松片刻时,董卓却又换了口气,继续道:“并州奋威校尉吕布,卫土有功,深得军心,领骑都尉、中郎将、都亭侯。部将李傕……”
众人心中放下的心又立即提起。这种大肆封赏,加官进爵,恐怕除了刚刚建朝的那会还有,其他时候就再也没有过了。心中不由产生了几分惘然与愤恨。
几个心思转动快的更是发现,在董卓封赏下属的顺序中,大将李傕与郭汜二人却不是排在首位,而是并州校尉吕布,一个他们从未听说过的名字。
此时,站于末尾的曹操却是眼睛一亮,刚才见面,当董卓介绍吕布时,他便猜测并州军已经被董卓收服了。而此时董卓对吕布的大肆封赏,也正能证明此点,否则,仅凭单身一人,吕布是不可能受到这般重视的。也只有再加上两万并州狼骑,才有可能能获得这般待遇。
只是,曹操心中闪过几分疑虑:就算加上两万并州狼骑,也不可能使吕布的地位一下子高于李傕郭汜二人,这二人可都是跟随了董卓数年的老下属了,绝对是心腹中的心腹,亲信中的亲信。莫非,这吕布当真勇猛无敌?
站于董卓身后的吕布,更是注意到了这点微小,但却足够做大文章的细节,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了丝笑意,知道自己已经捕获了董卓的信任,现在自己要做的,便是继续扮演好这个侍卫统领的角色,完完全全成为董卓的心腹。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董卓终于合上了竹简,西凉军,上至大将李傕郭汜,下到无名校尉,几乎每一人都加官进爵,而李肃也自然得到了董卓许诺过的虎贲中郎将一职。
刘辩沉默不语,他早就被这一长串的名字给吓到了,虽然董卓封赏的官职都是空缺,这么多人也都能提得上去,可一下子,他真得难以面对。而他这个天子,到底又处在什么地位?
小心地打量了眼四下的臣子,却只见一片更深的沉默,心中不甘地哀叹了声,他既然已经允诺了,也只能点头,无力道:“准。”
“谢陛下。”董卓又是敷衍地一礼,完全没有任何感激地说道。说完,又重新坐回席位中。
吕布心中嘲讽地一笑,如今董卓势大,兵锋强盛,在这种情况下,又有谁会愿意因为这点升官的小事去招惹董卓?
最主要的,解决了并州军的问题后,董卓已经完全没有对手了。这洛阳,不再是天子的洛阳,不再是百官的洛阳,而是董卓的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