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一役,匈奴王庭的上层贵族大臣被清洗得一干二净。幸存的三万余王庭人口,也都被吕布驱赶进了五原城,或务农,或放羊,或牧马,总之,打散分乱,再也不让他们集中在一起,形成势力。
而石虏登位为单于后,将自己部落改称王庭,封赏一应大臣,对五原吕家更是俯首贴耳,不敢有丝毫违背。其他几个部落见到王庭被屠,愤怒的同时,也不得不惊惧小心了起来。直到两个敢于反抗的部落被吕布一夜之间屠灭后,匈奴人才彻底安定了下来。
只不过,此时的大势却已定下,二十余万的匈奴人,自七月后,四个月的时间,经过强行驱赶以及金银利诱,已经有三分之一的人口被吕布吸纳进了汉人城镇。长此以往,匈奴再也构不成危险了。
如今再望去,自从186年四月重建起,到187年十一月,将近二十个月的时间,五原郡已经吸收了四十余万汉人流民,八万鲜卑俘虏,以及六万匈奴人。城池重建了十一座,大小村庄更是以百余计。大型的牧马场有五处,大小牧羊场共有千余处,全部由汉人统一看管。
而且,自七月王庭一战后,吕布对匈奴的态度更加强硬了,强行地从各部落中征召战士。面对吕布的强势,各部落无力抵抗,也只能交出自己的轻壮。现在,即使他们想逃离五原,吕布都不会允许了。四个月的时间下来,雁门关的军营,已经有一万五千的匈奴骑兵了,五原的匈奴部落彻底失去了自保的实力!
而五原的兵力,也增到六千骑兵,八千步卒,这还是因为没有农税,养不起更多兵力的原因。否则凭五原民风的剽悍,又如何只有这么点兵力。
只不过,兵在精而不在多,凭借着从匈奴以及鲜卑那劫掠而来的财富,吕布全都为其准备了套精良的武器。只不过马镫与马蹄还未装上,现如今,依旧只有那只三百骑有跨越时代的装备。毕竟如果一旦普遍下去,那秘密就再也成不了秘密了。而且,现在也还没到时候,吕布也并不着急。
只不过随着领地与人口的扩大,各式各样的内政问题都出现了。幸亏张秦及时从丁原那挖了几个墙角,推荐了几个老官吏过来。但是,那几个老官吏都没有过于出色的,应付起来也有些勉强,而且身心疲惫,也没太多精力。
吕布这时不得不想到管宁与邴原二人,当初招他们过来,便是为了在内政上能帮助自己,此时也该是时候去请他们出山了。
十一月的天,五原已经有小雪在天空中飘扬,如今的吕布不用再坐镇马邑或是雁门关外的军营了。马邑有高顺的陷阵营以及侯成三人的三千骑兵,雁门关外的匈奴军营则有张辽的三千骑兵与曹性的三百铁骑。就连这几个月的鲜卑劫掠,也都是张辽曹性二人负责的。凭借张辽的精湛武艺,与曹性的高超箭术,他们在匈奴中也建立了自己的威望,明正奖罚下,匈奴人已经有了几分真正的铁军气质。
一切似乎都很美好,只是吕布的心却突然紧缩了一下,双眼不自觉地微眯,无言地望向身下的坐骑。
坐骑依旧是黑毛白额的白兔,只是如今身子骨却已经有些消瘦了,眼神也有些暗淡了。
吕布懂马,更懂白兔,他知道,白兔已经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只是越是如此,吕布却越想与它在一起,在它生命的最后一刻,再次与它一同驰骋。好马不应该病死在马厩中,就像战士不应该老死在床上,马的归途永远都只能在前进的道路上!
左手轻轻抚上白兔的前额,这是他最喜欢的动作,每次这样,白兔已经黯淡的双眼都会闪过几丝神采,有满意,有享受,也有安然。
也许,跟随吕布,便是它这一生最幸福,最刺激,也最无悔的抉择。
天空中的小雪断断续续地飘着,吕布骑着白兔,极慢地踏步在五原的街道上。街道上的人,无论是汉人,匈奴人,还是偶尔出现的鲜卑人,都对他并不陌生,甚至还恭谨地行了礼。也许匈奴与鲜卑人对他还会有几分仇恨,但无论是谁都不会否认一点,是这个男人,为五原带来了希望,永世安定的希望。
白兔的马蹄在一家学馆前停下,虽然天气颇冷,大道上人迹寥寥,但学馆里却是一片朗朗书声,这其中有幼儿还显稚嫩的嗓音,有成人成熟的语调,还有老人迟暮的沧桑。
“将军。”门口的仆人连忙躬身道。
吕布微微点了点头,下马,自行向里面踏进。
身后的郝萌等人则是自觉地留在外面,与神色黯淡的白兔一同等待吕布。管宁与邴原都是清高书生,但凡书生都不太喜欢这些无脑粗鲁的将士,即使是吕布见到他们也都得要扮出几分儒雅的味道。
仆人恭谨地带着吕布来到一间书声琅琅的书屋外,道:“管先生就在里面,邴先生则是在另一间。”
说罢,见吕布点头示意后,仆人便后退离开。每次吕布前来,若是管邴二人在教课,吕布都会在外面先等待一会,等到课业结束再进去。仆人见多了也自然习惯了。
书声琅琅,小雪亦是不绝,吕布独自沉默地立于屋檐下,不是他不愿寻间房间休息,好故作恭敬,让管邴二人多些好感,实在却是他一点都不怕这点小雪所带来的寒意,立于檐下,也不过容易集中精神,好思考些问题罢了。
书声渐止,雪却渐渐加大了几分,一阵响亮的告辞声后,书屋内的人开始窸窸窣窣地收拾东西,不过却都没有什么杂声。
屋门突然打开,人们鱼贯而出,看其打扮,有一小半是汉人,还有大部分却是匈奴人。
人们见到吕布都是稍稍一惊,但旋即恭敬地行了个礼,也不多说,立即打伞离开。他们都知道,吕布是来找管先生的,自然不敢多待。
“吕将军吗?请进吧。”一道温和的声音从屋内传进,却并不显得谦卑。
吕布拍了拍身上还未化去的白雪,迎门而进。
管宁依旧一身淡白色鹤氅,与窗外的白雪一照应,更显得几分飘逸出尘。
当下恭敬地俯身行了一礼道:“先生。”
对于吕布的郑重行礼,管宁却是一笑,请吕布坐下,倒了杯茶水后,道:“等根矩兄来后再说,将军以为如何?”
吕布笑着点了点头,看样子,似乎也到了最后摊牌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