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问送走三人,又下棋消磨了一个下午。天晚,他回想白日里的一番对话,情不自禁地畅想起自己大好前途,一时间心喜情炽,辗转反侧,竟不能寐。
无法,他只好又爬起身来,盘腿而坐,一番冥想,不多时便神行太虚,物我两忘。等他再次睁眼,已走完了《噬咒正要》所述的“一合”。一时间只觉神清气爽,通体舒泰。再闭目内视,见体内那一丝清凉“精气”竟比先前着实粗壮了不少,姚问顿时大喜,越发意气洋洋,他只道自己修术已得小成,便有些按捺不住,开始对那“噬咒之术”跃跃欲试起来。
“试下该没问题吧,大不了发现不妥便立即停下。”他抱此想法,小心翼翼地翻到《噬咒正要》的最后几页。找到噬咒篇,细细读来:
“纳天地之灵气化为精,贮之体内,谓之修术,腾体内之精气化为灵,还诸天地,谓之施法,术法之道无外乎其二者,奈何取之天地用之天地,反复得失,劳神费思,何不用假……”
焦天禄在篇首处,先就“噬咒之术”原理根源进行了一番详尽论述,这洋洋洒洒数千言可谓花尽心思,一字一词皆经过反复斟酌,条达舒畅,浑浩流转。可是以姚问如今功底见识,又如何悟得出其间真意?他便一目十行,扫掠而过,待找到“噬咒之术”地具体修炼法门方才停下来细细探究。
一读之下,果见不凡,起码那“引流”所用的姿势便与别处不同。
依《紫气东来集》上所记,术法修炼通常分为三个步骤,一曰培精(酿气),二曰拓脉(延经),三曰引流(走穴)。
培精者,顾名思义,便是依靠集神冥想,领悟天地之奥妙,吸纳天地之灵气集于体内,灵气入得人体,便即化作了精气,可为人力所使,故名培精。
而常人体内,凡俗之气淤积,脉路不开,筋脉堵塞。致使精气无法流转其间。因此便需集体内之精气对脉络进行强行冲刷,以排淤疏堵,拓宽脉路,故曰拓脉。
这两个步骤为修术之道的通用法门,世间有千百种术法,虽门类各有不同,强弱高下有别,但就这两个步骤而言,大体的修炼方法却少有二致。
而这第三步“引流”却与先前那两步大有不同。
世间术法之所以千奇百态,各有神通。皆源自精气在脉络中流转的路线、时机、缓急、流量的不同。其中“路径”、“时机”、“缓急”、“流量”这四种因素被人称作修习术法的“四要”。一般而言,“四要”中的“数量”关系到法术的威力强弱。“缓急”决定了施术的快慢。“路径”与“时机”则更是重中之重,此二者若有些微的不同,施展出来的术法便会天差地别。更别说胡乱修习了,若让精气入了岔道,又或是时机没把握好,那么法术效力显不出来也就罢了,一个不好修习者还会会筋脉尽毁,性命堪忧。
是故,任何一种术法的研创,都不知要耗去多少代人的心血,舍去多少人的性命。而每一种功法若要在实战中施展。也必须将这术中“四要”掌控至巅毫。在这之前当然上不了数以千次的“引流”修炼。
由此可知,这“引流”步骤虽看似平淡,实则凶险异常,如有差错,便即万劫不复。所以对修习的环境,姿态等等便都有严格的考究。
就一般法术而论,“引流”多采用盘腿坐姿,一来可让身体衡定,气息平稳,二来可将紫宫穴悬于正中,有益于精气的周转循环。而这“噬咒之术”却是侧蹲而坐,身体大部分重心都落在左侧。呈一个扭曲的“之”字形。
姚问也没心思探究这么坐的原因。他侧蹲着坐好,按着《噬咒正要》上所记,左手拈好指诀,右手横按胸口。默运心神,牵引体内那丝清凉精气缓缓移动。姚问修习这斋醮之术有个好处,他精气虽浅薄。可经脉经由青芒五年来的锤炼已颇为宽畅,周身多处险要穴位也都已冲开。这便省去了很多“拓脉”功夫,精气在经脉里穿梭往来流畅得很。
姚问按书上所记,原意是要让精气从“紫宫穴”出巡,经由“玉堂”“膻中”“中庭”三穴,直达“鸠尾”。可那精气刚出“紫宫穴”还好好的,哪知一入“玉堂穴”便突然不听使唤了,陡然左转往“灵虚穴”方向疾去,姚问何时见过如此阵状,一时便慌了神,那丝精气却是越发蹿得飞快。姚问惊恐万分,却又拿它毫无办法……他只觉胸口一阵刺痛,当即眼前一黑,直直倒在床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姚问睁开眼睛,望着从窗口射入的银色月华,这才猛然忆起方才之事,登时惊出一身冷汗。他赶紧扒开胸口衣裳,四下抚按一番,却毫无异样。这才安下神来,却是再也不敢贸然尝试着练那“噬咒之术”了,起身换了身衣服,便草草睡去。
……
次日,天方破晓,红日刚刚破开云雾,慵懒地将一抹晕红投向青青苍苍地青芒山脉。
青芒山,丹阳峰顶此时却已然是人声鼎沸。
峰顶之上竖起一面青色大旗,迎风猎猎招展。旗面所绘,上为一烈烈红日,下有一参天大树。正是青芒派重大时日方才竖起的青芒大旗。
不错,青芒派一年一度的通体仪式正是在此日,此峰举行,十五名青芒弟子也将在今日接受命运的裁决!
卯正时分,阳光已开始显出神通,黑夜的阴霾也被悄悄驱离。峰顶的喧嚣声渐渐平息了下来,各种事务都已安排妥当,各方人马也都已各就各位。
等待通体的青芒派兑字辈弟子,分两路排开,侯在山道两侧。各人神态不一,迫不及待者有之,忧心忡忡者有之,从容稳重者有之......眼光都不约而同投往山下。
忽见山下一人奔来,飞报道:“来啦,来啦,邱掌派韩师叔他们一帮人已到山脚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