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震风问道:“问儿你可知,近千年来我兑沼为何能以区区弹丸之地与离火斗得势均力敌而丝毫不坠下风么?”
姚问摇头道:“弟子不知。”
邱震风道:“其中关键之处便在于,梁门的木甲之术始终要压过金家的机械之术一头。金家机械有其致命的弱点——惧怕腐锈。是故,金家‘戈怪’在战场上只能做运输之用,正面厮杀却形同废物。但而今却已不同,如若真如金戈厉所言,金家掌握了机械怪兽们防腐防锈的法门,那么情况便已不同。机械‘戈兽’若能步入战场一线作战,那么胜负的天平必将向他离火一方倾斜。有此胜算在手,我们这位老邻居又怎会放过兑沼这块垂涎已久的肥肉!若真如此,我兑沼之地便祸期不远矣……”
姚问没料到情势已如此严峻,也有些心焦,忙问道:“怎会这样……那我们该当如何是好?!”
邱震风脸上闪出一丝难色,道:“办法却是有一个……是梁巧夫子信上提到的,照他所言,此乃上天垂怜我兑沼,赏给我碧珊盟一把对抗离火的金钥匙……只是……”
姚问不解道:“金钥匙?什么金钥匙?!”
邱震风答道:“便是具有黯陨之瞳的穷噬,也就是你家的避光!梁巧夫子说,金家既然能想出法子让这些机械戈怪走上战场,那我们为何不也想个法子让它们上不了战场,或是即便上了战场也派不上用场呢?!这避光神狰,吸金烁铁,正是金家戈兽的克星,克敌制胜的金钥匙!”
姚问心头一片雪亮,一股被蒙骗被欺诈的羞辱感油然而生,心道:“好啊,好啊,我说你堂堂掌派大人哪来这么多空闲工夫跟我个黄毛小子扯长聊短,绕来绕去,原来还是冲着我家避光来的。”他越想越是怒火中烧,口中便愤愤道:“不行!万万不行!我就知道那姓梁的死老头贼心不死,变着法儿打我家避光的主意。”
邱震风听得他话出无理,也是恼了,低声喝道:“问儿!怎可这般说话!”
姚问一时怒极,也没管对方是不是掌派,怒道:“本来就是,莫以为我不知道,那梁老头当初在机甲之境内便不怀好意,想方设法要从我手中骗走避光。这老头居心叵测,反正他说的话,便是再怎么义正言辞,天花乱坠,我也决计不信!哼哼……我家避光一只小小灵兽而已,放到战场上去又能起到什么功用,难道还能指望靠它来扭转乾坤,拯救一方不成?!当真是笑话,你们便是把它夸上天去也休想蒙骗到我!”
邱震风看他反应如此强烈,只好自己先压住火气,柔声道:“好了,好了,问儿你先冷静一下!静一下心。你不妨想想看,梁巧夫子若是存心要夺走你的避光,那他早在机甲之境中便该动手了,又何必要等到此时再来多此一举呢?!”
姚问冷哼一声,冷笑道:“量他还没无耻到那般田地!”
邱震风又伸出手来示意姚问压压火气,道:“好好,就依你方才所说,就算是他放不下面子来对你个晚辈下此黑手。可你一个外人擅闯人家绝密禁地,人家那可有的是理由致你于死地,他梁巧夫子若真是取了你性命,我青芒派也只能自认理亏而无话可说,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姚问咬着嘴唇,默不作声,心下却是有些认同了
邱震风见姚问有些心动,便继续道:“再说,你这气也是糊涂气。生气也要听我把话说完再气对不?好歹也要听听人家梁巧夫子是怎生打算安排的对吧?!他梁门,他梁巧夫子,一来跟你姚问无冤无仇,二来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他总不会存着心思要害你或是避光吧。”
姚问心中有些动摇,口上却是不服,冷冷道:“哼!反正我是不管那许多,他是好心也好,是歹意也罢,我反正死活不能跟避光分开!”
邱震风笑道:“好好!你先听我把话说完,至于你愿不愿意,分不分开,这全取决于你自己,我们绝不强求于你,如此可好?”
姚问想了想,终于点了点头。
邱震风松了口气,道:“现下却是这般情形——金家既已知晓避光栖居之所,便断然不会善罢甘休!问儿你静心想想看,这世间若是存在这么一兽,你呕心沥血创造出一样东西,那兽只要瞪瞪眼睛便能将你这件心血之作化为齑粉,换作是你,你会如何去做,你肯安心让那兽存活于世么。”
姚问无言以对,只得闭口不言。
邱震风继续诱导道:“你不妨再想想看,金家既知此事,那么东胜道又岂有不知之理,这位老邻居跟我们打了几百年的交道,他们什么脾性我们还会不知?他们怎会对此袖手旁观,冷眼看避光这个心头大患慢慢发育成材?老夫担保,多则月余,少则半月,离火之地上的刺客杀手们便会如飞蛾般朝我青芒疾扑而来。”
邱震风语声微微一顿,望了姚问一眼,继续道:“敌人若是光明正大的来,那我青芒自是不惧。怕就怕他们躲在暗处使坏!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那些阴招毒计可是防不胜防,不是我小觑于你,你们一个是半大的少年一个是还未发育完全的幼兽,如何招架得住杀手刺客们阴损恶毒的手段?!所以,依老夫看来,让避光暂居于机甲之境中以避风头,这也未尝不是个可行之策……当然这些仅是老夫个人之见!”
姚问听邱震风这般一作分析,既感憋屈,又觉心虚,想找条理由来反驳他,一时间却又寻不出来,只好闭着嘴巴生闷气。
邱震风继续开导道:“问儿你跟避光感情匪浅,情同兄弟,这些师公我都知道。但即便是亲生兄弟也没有一丝半会都不能分开的道理吧。老夫也清楚那梁巧夫子的用心多半没他自己所说的那般大公无私。但是,他是不是在打什么小算盘,这些都与我们无关呀,我们关心的是避光的平安对不?!他是保证过不伤避光一丝毫的发,且是以梁门的名义作的担保!既是这样,那么他们该拿的诚意也算拿出来了。我们也该信得过他们才是。”
姚问听了,低头沉思一阵,忽地抬头问道:“掌派大人,如若我回绝了他们,他梁门是不是会以大义之名向国君奏明此事,陷我青芒于尴尬之境?”
邱震风听了却是一愣,他万万没想到面前这十岁小孩能想得如此深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