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走至一块横卧着的光滑石头旁,姚问俯下身去用衣袖抚去上面的尘土。两人并肩坐下,避光也靠着姚问的小腿蹲坐下来。
姚问转头望向沈慕萱的侧脸,问道:“你说的这些流派啦,术法啦,你都见过么,到底都有些什么门道?”
沈慕萱听了嘴角微微一翘,道:“问哥哥说笑了,我才多大年纪啊,况且成天窝在青鸾宫内,见识少得很呢。先前所说的那些东西,有些是从书上瞧来的,有些是姑姑爹爹说给我听的。到底是何模样我可没亲见过。不过呢,大体是何样子书上倒是有些描画。”
沈慕萱见姚问在一旁听得勃勃兴起,便继续说道:“你所习的气象术和我们青鸾的方术我便不多讲啦。至于那九曜宫的御灵术,顾名思义,便是御唤灵类的法门,是利用术法来突破三界限制,引幽灵界之灵入八荒界,再行驾驭奴役。算是与我们青鸾方术同气连枝的一个流派。”
说到这,小姑娘“咯咯”娇笑起来,道:“方才你不是说起了那捉鬼降妖之事么,御灵师每天干的事情倒跟那些有几分相像。”
姚问却是不以为然:“到底还是个小屁孩,这有什么可笑的?”嘴上却问道:“那个什么斋来着,又有些什么手段?”
沈慕萱听着又是扑哧一笑,答道:“问哥哥你说的是午靖斋吧,他们修的斋醮术,也便是人们常说的诅咒之术。这午靖斋的斋醮,我倒是见过,爹爹有一位午靖斋的朋友还经常来我们青鸾宫做客呢,不过他们那打扮模样,还真是吓人。江湖中人也大多不怎么喜欢他们,背地里还唤他们作“瘟神”,但是很多时候大家却又离不得他们。爹爹也常教导我说,千万不要以貌取人。午靖斋既然能挺立于世数千年之久,便必定有它的独到之处。爹爹还说,一个施放恰当的诅咒术往往能起到改变局势,扭转乾坤的奇效。”
姚问听着沈慕萱这般说说停停,便索性如此说道:“萱儿妹妹,你说的这些东西,我都爱听得很,还有些什么门派,你干脆便一齐说给我听算了。”
沈慕萱轻声应了声好,便开始掰着小手低头默数起来:“御灵,斋醮......”美目一转,抬头道:“接下来便是农家,农家擅长自然律,农家门人个个多才多艺,不但精通音律,而且深谙自然之法,他们能用音律来御使花草树木为其所用。江湖中人都笑话他们胆小如鼠,问哥哥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还没等等姚问开口,小美人而便自己忍不住答上了,“因为他们‘草木皆兵’呀!”
沈慕萱说完这句便已笑得花枝乱颤。姚问也只好跟着呵呵傻笑,心下埋怨:“这哪有什么好笑之处嘛,不过呢......她笑起来还真是迷人之极。”
沈慕萱笑兴一止,便寻思接下来该说哪个,忽地“哎哟”一声,道:“我居然把最重要的道家五行之术给落下了。常言道‘天下术法,皆出五行。’也就是说这些五花八门的术法其实都是由最基础的金、木、水、火、土五行咒术演化而成。只是到后来各门各派术业有所专攻罢了。道家乃五行之术的鼻祖,根基深厚,源远流长,如今虽是今不如昔,但修术之人大多还是以它为尊。”
二人一个说得开心,一个听得认真。什么符箓啊,慑邪啊.......各式各样的术法奇闻不住从沈慕萱的红润小嘴中蹦跶出来。姚问越听便越发佩服起这小姑娘的博文广志来,听到后面更是恨不得要揭开那小脑袋瓜子好看看里面是不是连接了几个硬盘才好。
姚问终于忍不住问道:“这些都是你爹爹教你的吗?”
沈慕萱听着,神色顿时落寞下来,道:“爹爹每天派务繁忙,一天到晚也难得见我一面,他哪有时间教我这些呀。我说的这些东西大多都是从书上看来的。”
姚问奇道:“萱儿妹妹,你便这般爱看书呀?”
沈慕萱小嘴微微一撅,道:“也没什么爱看不爱看,青鸾宫里便只有我一个小孩子,我能跟谁玩啊。再说,即便是有,在我面前也是拘拘谨谨得很。相比而言,看书还真要比做其他事情有趣得多。问哥哥你呢,你不喜欢看书么?”
姚问挠挠头,道:“也不能说是不喜欢,只是在我眼中比这看书有趣的东西多了去了。”心中也感叹道:“我被圈在那丹青峰上,虽然对外间之事一无所知,但每天能和师哥们嬉戏打闹在一起,倒真是比这小宫主要快活得多。”
姚问想到此心中又起奇怪,便问道:“你娘呢,怎么没听你提起过你娘呀?”姚问这般一问,立马暗叫坏了,但见小姑娘眼圈儿一红,小声抽泣起来,小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精巧小盒,妙目盯着那小盒,泪珠儿便哗哗地落,哽咽道:“我从来没见过我娘,每次我一问我娘的事情,爹爹便要大发雷霆。我便不敢再去多问了,后来姑姑偷偷告诉我说我娘是因为生我时出血过多......”说到这她终于忍耐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姚问见她这般一哭顿时慌了手脚,只好轻轻拍着她的粉背,不停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不该勾你说出这般伤心之事来。”
姚问边拍边劝,劝着劝着,也便触景生情,想起自己前世里的父母亲人,胸间顿时荡起一股钻心的痛,鼻头一酸,也跟着嚎啕大哭起来。沈慕萱哭着哭着却发现姚问在一旁哭天抢地的,哭得比她还凶。一时好奇,便止住抽泣,转过头来问道:“问哥哥,你怎么也哭得这般伤心。”
姚问哭得兴起,也不去理会沈慕萱所问,待他哭过一气,心中抑郁一扫,又一想:“老子来都来了十年了,还有什么好哭的。老天爷既然让我过来,我便只管痛痛快快地活,理他这些作甚!”想到此心中也便释然,用衣袖在脸上胡乱一抹,顶着红肿的双眼,笑道:“也没什么,你没见过你妈妈,而我却是爹爹妈妈一个也没见着,不过,嘿嘿......这十年来不照样也过得快快活活么,只是刚才一时生情,便莫名其妙的哭了出来。”话一出口他自己便瞧出了其中毛病,也不知刚才是谁在埋怨,成天累得晕头转向,苦得一套糊涂的?
好在小姑娘没注意到这些,只是吃吃问道:“你......你便一点都不想他们,一点都不难过么?”
姚问答道:“当然也想,当然也难过啊,想他们时便哭上一阵子,难过起来便跑到没人的地方吼上两嗓子。见不着爹妈,那是老天爷要为难我,这怨不得我,老天爷爱为难便让他为难好了。我这日子还得开开心心的过不是?”
小美人小嘴一撇,道:“可我一想起我娘,我还是要伤心,还是要哭的。再说如你这般到外头大声叫喊的话,若是被人听到了那该多羞人啊。”
“咱们俩性子不同那也是没得办法,我天生就这般死皮赖脸,凡事懒得往心里去,而你却是个文文静静的小宫主,做起事来多愁善感,顾忌多多......诶?你手上拿的那是个什么?”姚问见沈慕萱手中拿的那个小盒子,做工精巧,造型奇特,兴致便立马被勾了上来。
“这是姑姑给我的,说是我娘生前所遗之物,只是个小玩具,不过还蛮有趣的呢,可以自己跟自己玩。”沈慕萱毕竟是小孩子心性,见姚问问问起心爱之物的来历,顿时眉头一开,神采飞扬起来。
“让我看看行么?”姚问一下子便凑了过去问道。沈慕萱点了点头,伸手把那小盒递予他。
姚问忙一把接过,那盒子做工精妙,表面布着一层五彩光晕,光鲜夺目。怪盒奇特之处在于它只有五个侧面,每个侧面颜色均不相同,分别为红,蓝,黄,绿,灰。
按常理说这五个面的盒子形状便是再规范也规范不到哪去,可姚问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将这盒子瞧了个遍,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正对他的一面虽颜色不同,形状却都是一摸一样。姚问一时也摸不出其中窍门,他也不甚关心这个,他最想弄明白的是这东西到底怎么个玩法。但那怪盒五面皆滑滑溜溜,一没得凸起,又没得凹陷。姚问摸索了半天,还是找不到其中窍门,只好抬头向沈慕萱问去:“萱儿妹妹,这个东西到底怎么个玩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