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民政局救灾股长,带着一帮人来收帐蓬。一见着刘嘉能就扼腕叹息说:“我本打算这些帐蓬你拉来我就不拉回去了,盼望着你小子生意发了财,咱哥们儿来个肉肥汤也肥,就算我实物入股了。不料想这好梦还没怎么开始,就他妈一股风吹没影了。唉!算你小子倒霉我也倒霉,看你小子眼下这熊样儿,想叫我讹你也不忍心了。”
刘嘉能此刻真就像个钻进锅底下的兔子,往哪撞都碰一鼻子灰,扭头抹耳都不是人。治河指挥部几次派人来头戴钢盔手持木棍。求民政局出面协调宽延缓拆民政局当然不肯。求联营单位联合处理善后,可那些单位既不来人也不出钱,原来议定的费用均摊变成一纸空文。
治河指挥部的头头上任伊始,就暗示他的亲友快去买推土机挖掘机听侯雇用,管保沿河周遭治理下来让他们赚个盆满钵满。那些新到的机器天天在那里轰鸣试车,捞钱心切的车手渴盼冲锋陷阵。眼见得大军压境城破在即,刘嘉能干脆谁也不指望了,只求他们把没卖出去的物资谁的孩子谁抱走,省得他再操心花钱雇人清理。可万没想到,磷肥厂和化肥厂竟然连自己的孩子都懒得抱了。打电话给刘嘉能说:“哥们儿一场,既然拉到你那儿了,再拉回来多不够意思呀!就留给你变点零花钱吧。”刘嘉能跳脚抗议道:“就你们那些陈年烂货,只怕连搬运费都换不出来,还当人情糊弄我!”
救灾股长救灾救惯了,最见不得别人难过伤心。中午吃饭的时侯,刘嘉能请他和他的手下吃了顿饭喝了点酒,两个人四只手相互叠加,拍得啪啪山响,含泪答应留下三个帐蓬暂时不拆。这三个帐蓬有两个是阵地在人跑了,那就是县磷肥厂和化肥厂;有一个是人在阵地在,誓死共存亡,这就是戈宝林卖膏药的地方。
第二天一大早,几个头戴钢盔手持木棍的家伙,敲得帐蓬“嘭嘭”响,高声大气地问:“这三个为什么没拆?”肖婵荣从膏药帐蓬里睡眼惺忪地探出脸来说:“叫什么叫呀!跟催命似的,也得等人家穿上裤子嘛!”几个人立刻摘下钢盔,亮开眼睛,挤眉努嘴儿说:“这小妖精怎么有点像那天跑掉的女明星呀?!她怎么会睡在这里呀?”
肖婵荣告诉他们说:“卖货的厂家都被你们吓跑了,我的酬劳也没谁肯给了,一气之下我就住到这膏药店里不走了。我就不信他们能丢下这成堆大垛的货物不管?!咱们先在这里守上几天,抓住来人讨回酬劳我请你们喝酒;抓不住来人,咱把他们的货物都变卖了我也请你们喝酒。只是劳烦几位兄弟都上心点。”这么一说,那几位兄弟都没出息地冲着肖婵荣的腰身直点头,说他们一天到晚都在这河上河下转悠。从此还真就把这三座帐蓬当成家似的给看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