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光的话落,她周遭苍茫天幕的幻影全数消失,她发现自己又回到那个古怪的圆柱体中央,面前是蓝色的能量环。
她正在疑惑的时候,她所站立的蓝色超合金地板开始颤动,而周围阶梯之上的一圈圆环形合金板开始旋转。一开始非常缓慢,随着蓝色超合金板上的光度越来越烈,阶梯上的圆环也越转越快,直至飞速旋转,一道透明的光幕立刻再度从她周围升起,形成明亮璀璨如同水晶一般的透明罩子。
光幕空间!
怎么回事,难道光要把她送出去吗?
“光!”她要离开,但已经晚了,那灼亮的光芒再一次刺得她无法睁眼,她伸出手,却看见指尖处光化成为分子。下一刻,她消失在光幕墙中,同时一起消失的还有能量环上方的那道蓝光。
所有的光亮消失后,圆柱体中央陷入一片暗色。
整个地下空间再度恢复成静默一片,不再有任何生命迹象,悄无声息地潜伏在地壳中间,等待着,或许有一天,未来的科学家会让它重见天日。
这是一片繁茂的密林,位于底格里斯河中游东岸,密林往西不远处有个小小的城镇,为军队驻扎地。
密林中。
司珞安恢复意识后的第一反应是昏眩想吐,分子细胞分裂再重组的感觉实在不敢恭维。
她扶着一旁的树干慢慢直起身体,才发现自己已离开地下空间,重新回到地面上。周围是一片翠绿茂密的树林,柔和的橘色光芒自枝叶的缝隙投下点点光亮,像被分割的碎金碎银。
司珞安警惕地观察了一圈四周,发现并不在幼发拉底河旁的森林内。这里的植物与那里的略微不同,空气里的味道也不一样,幼发拉底河的空气比这里潮湿的多,温度也高许多。
她到底在哪里?琉拉呢?
“你在底格里斯河中游的东岸。”仿佛是听见她脑中的思维一般,一个声音自她周身发出,还带着莫名笑意,“呵呵,原来遗世孤立冷漠无情的司珞安也会有一筹莫展的时候啊,呵呵——啊!”
笑声戛然而至。
司珞安冷着眼神,毫不犹豫朝着自己的左边上臂狠狠一敲。她敲的并不是自己,而是一个无缘无故多出来的银蓝色臂环。臂环约两寸宽,上面刻满各式奇特的符号,既不是这个时代的文字,也不是未来的文字。臂环位于她手臂内侧的方向上,有个长约三寸的深蓝色浮雕,乍一看,会以为是装饰。然而此刻,司珞安却用手指在深蓝色浮雕上端轻轻一拨,那个浮雕便如盒盖般打开,露出里面一个小小的屏幕。
一团蓝色的光,缓缓自屏幕上升起,形成立体光幕。
“你怎么知道是我?”那声音显然对于司珞安的未卜先知很是惊叹。
“白痴问题……”她无奈地挑起眉,“我自己手臂上本来有没有臂环难道我会不清楚?而且,也只有你才会窥听别人的思想,光!”
“哦。”他发出一个音节,然后便再无声音。
“琉拉呢,你是不是真想让我拆了你?”她冷冰冰地说道。
“女人怎么可以这么凶——”
司珞安捏住臂环就要取下。
“好,不和你玩了,直接告诉你吧!”光终于收起调侃的语调,“琉拉就在离这儿不远的地方。”
“哪里?”
“底格里斯河西岸的阿淑尔城,如果没有误差的话,在湖底洞穴,你被送到地下空间,他则被转移到了那儿的王宫。”
“王宫?!你把琉拉送到那里去做什么?”她真想立刻分拆这个艾尔米亚族的最高科技!
“冰窖啊!因为王宫的地下建有一个冰窖,据说那里的国王沙姆希·亚达德一世很怕热,每到一年中最炎热的三个月就会在每天午后最热的时候进去避暑。为了能更好地保存他的身体,我才送他去那里的!”
“琉拉……”司珞安的眼神软下来,眼前再一次出现少年那张精致妖娆的脸孔以及永远合上的双眼。少年已死去的事实再度令她的心刺刺疼痛,“这样不行,把琉拉放在那里一定会被人发现。虽然现在只是初夏,但那里毕竟是王宫,万一被发现——光,立刻用光幕空间送我去,我要把他带出来!”
“不行。”那团蓝光发出两个音节。
她一声不出,只是迅速取下臂环就往一旁的树干上砸去。
“停——我话还没说完呢!”蓝光憋不住了,终于幻化成琉拉的模样出现在她面前,虽然看起来只是很薄很淡的一个影子,但这个影像还是成功地令司珞安停下动作。
“一次说清,不然——”她扬扬臂环,视线犀利地定在光身上。
“我说不行,不是我不肯帮你,而是我已经和你一起离开了的地下空间那个巨星圆柱,那里有足够的能量,可以供我用光幕空间送你去任何地方,但现在我脱离了那里,只剩下以前十分之一的能量。现在的我,就等于一个普通的智能电脑,虽然不愿承认,但我已经不是那个最先端的科技,所以,光幕空间我已经不能使用了,也不可能再回去地下。”
她静静地沉吟片刻,似乎在思考这些话的可信度,“那你为什么要和我一起离开地下空间?”
“莫奈的意思。他不希望艾尔米亚族的历史就这样消失,他给我输入了金属分子记忆自动组合体系统,我可以依照想法,组合成各种形状的物件,所以……”
“所以你就成了臂环。”司珞安叹口气,靠着一棵树干上坐下,将银蓝色的合金臂环拿在手里把玩,“那现在,我得自己想办法去阿淑尔城的王宫,对不对?”
“嗯。”
“得先从底格里斯河的东岸去到西岸,再进入阿淑尔城,最后才能进王宫,是吗?”她淡淡地一一分析,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嗯。”
“光。”
“嗯?”
“你是故意把我送到这里是不是?之前在地下空间,你明明可以直接把我送去王宫。”
“……”
“光,你是不是有点恨我?”因为是她,才害死了琉拉。
“没有啊,我只是一个科技,哦,不,现在应该叫智能电脑。所有生命体的事,都和我无关!”
“是吗?”司珞安淡色的唇边浮起一抹寂寥的浅笑,“其实,你该恨我的,还有莫奈,都应该恨我。我改变了琉拉的命运,却又在同时害死他。”
没有光的声音应着,树林里突然安静下来。头顶上方的橘色柔光已经渐渐淡去,暮色压下来,她的眼前也逐渐暗下来。
天快黑了吗?
天黑之后,月亮又该升起了吧。
这个地球,已经走上正轨,未来的悲剧,相信不会再重演了。
那么她呢,等找到琉拉之后,她的未来又该往哪里走呢?
“光,知道十郢流的下落吗?”想起那个黑发男子,她的心中又升起另一种感觉——愧疚。
“可能还在汉谟拉比的军队中,也可能已经逃走了,那之后的记录我没有……”
身旁的幻化成琉拉模样的光用他微微透明的脚一步步来回绕圈,似乎觉得地面上的每样东西都十分新奇。对了,他也是第一次自地下空间来到地面,虽然他储存了大量资料,清楚了解这个地球的每个角落,但幻影和真实的地球毕竟是不同的。
“光,你以后,不要用琉拉的模样出现了。”她声音淡淡的,却带着涩涩的苦。
对方抬头看了她一眼,发了个嗯的音节后,在瞬间消失。
一滴水,缓缓落在银蓝色的合金臂环上,凉凉的,有些冰,透过合金上的金属分子结果,传送到光的中枢系统。
他想,那应该是她的泪吧。
光在那天夜里告诉她,他有办法让她快一点进入阿淑尔城的王宫。
在光说完这句话的第二天,司珞安再一次有了把他拆掉的念头。
……
底格里斯河中游东岸的军队驻扎城镇里,最近出现了一位来自遥远西方的吟唱艺人。
据说,他有一头浅紫色的柔软发丝,一双魅力的琉璃色眼瞳,还有纤长匀称的体型,虽没有男人的剽悍体态,却有着独特的少年气息。
特别是他的一双眼睛,总是冷冷淡淡的,带着某种清高孤傲,从不正视任何人,高贵如王子一般。
然而,他只是一个抱着古怪乐器、戴着银蓝色臂环弹唱的吟唱艺人。
在他出现并开始吟唱的第一天,整个城镇都被轰动了,他们从来没有听过那么磁性纤细的动人嗓音,就如同微风轻拂花瓣,如同夜晚在天幕下奔驰时的那种无垠空灵,每一句都如同情人在身旁耳语。
女子们听了,纷纷拜倒在他的白色长裙下。
男人们听了,则在垂涎他独特气质的同时一遍遍提醒自己那是个男人。
小孩们听了,纷纷为他送上鲜花和食物。
吟唱艺人每天只在中午时坐在城镇西边的高台上弹唱三曲,那个时候,除了军人,城镇里所有的人都会涌去,静静欣赏美妙的歌喉。更令他们崇拜的是,自他出现以来,从没唱过相同的歌。
他得到了很多赏金,住在城镇最高级的旅店里。他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但他们希望他永远不要走。在这种气氛凝重的边界城镇里,他的出现就如同一道清澈的光,照耀着他们每个人的心。
……
晨光自旅店土墙上的一方窗台上洒入,落在纤长身形的浅紫色柔顺长发上。几缕发丝散开垂在前额,琉璃色的眼瞳深静而淡漠,不知在想着什么。
片刻,她伸手取过桌上的银蓝色臂环,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泥土烧制成的桌面。
“你要我扮演男人在这里假唱到什么时候?”司珞安一袭无袖的宽松男装长袍,将姣好的身材掩于厚重布料之下。
“你、你先别敲啊……”光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自臂环里传来,“王宫不是说进就进的……相、相信我,这是最好的方法!”
“要溜进王宫是有难度,但并不是不可能。”她口气糟糕地重新将臂环戴上,“我想,我还是照自己计划行事吧!”“喂!别着急,再等一下啊,消息要从城镇传到西岸的阿淑尔城,也是需要一些时间的。”光努力劝说着,却丝毫不见成效。要一个独断独行的女人改变主意不是件容易的事。
正当她敲着臂环让其收声并走向门口时,木板门传来急促敲门声。
她拉开门,外面是几个带着青铜佩剑的亚述军人,一见到她,便进屋将她围住。
“尊贵而伟大的沙姆希·亚达德一世国王陛下据闻有来自神秘西方的吟唱艺人,特命前去王宫演艺弹唱!”一名身材健硕的黑短发男子缓缓宣布之前收到的命令。他有一双犀利沉淀的黑褐色眼睛,皮肤黝黑,身高接近一米九。在宣布命令时将司珞安细细地扫了很多遍,那双久经征战的眼底,带着某种审视的光。
对于“他”这样过于纤长,面容又异常美丽气质的吟唱艺人,他似乎并没有好感,只是碍于命令不得不如此行事,“你的名字是?”
“司珞安。”她回视他,眼神平定无波。
对方眯起眼,道:“司珞安,今天将由我——扎尔克以及其他十名士兵一起护送您去到王宫!”
护送?她微一挑眉,唇边浮起若隐若现的笑。
她清楚,这种表面上的护送实际上为监视。
他们并没真正弄清“他”的来历,任何一位统治者都是警惕的,特别是在战局混乱的年代,出现的任何人都有可能是敌国的暗杀者。
看来在这位扎尔克的眼中,她这名长相名字皆不男不女的吟唱艺人绝对不合格。
她微微朝他点点头,取过一旁的乐器后,淡定地走回他面前。
“谢谢,我可以走了。”
她的淡漠,令那个军人首领再度细细看她一眼,他锁起眉头,吩咐完士兵后便率先离开了房间。
终于要去阿淑尔城的王宫了!她垂下眼,缓缓深吸口气。
琉拉,等着,我马上就去接你。
初夏无垠而湛蓝的广阔天幕下,风自泛着水银般熠熠光泽的底格里斯河面吹拂而来。
底格里斯河,与幼发拉底河共同孕育了两河流域文明与辉煌,它自安那托利亚高原东南部的东托罗斯山南麓发源,向东南流淌,之后接纳数道支流,至巴格达之后与幼发拉底河汇合,最后入海。
也许是因为光度的原因,底格里斯河的河水比幼发拉底河清澈得多,呈现一种深蓝微带黑的安静色泽。
阿淑尔城邦就坐落在河岸西侧。
护送司珞安的队伍一路并未停歇,他们将她安置在光滑的马背上,往西而行。
根据之前十郢流曾为她植入的少量资料,她知道,其实所谓的阿淑尔城也即是亚述古城,是亚述最早的发源地。这个时代的亚述被后人统一称为古亚述,严格说来并不算是亚述版图扩张的鼎盛时期。但尽管如此,在公元前1813年登位的沙姆希·亚达德一世仍然占据了阿卡德北部至地中海的广大区域,自称天下之王。
只是,如今她所在的时代已是公元前1785年,距离这位天下之王去世的前1781年只余四年时间。在沙姆希·亚达德一世去世之后,亚述也先后沦为巴比伦王国和米坦尼王国的藩属。
当然,此后还有中亚述和新亚述时期。亚述是好战的民族,中间曾击败过米坦尼、赫梯帝国和巴比伦,占领整个两河流域,之后又经历过大小战事无数,最后于公元前612经新巴比伦帝国打击而彻底灭亡。
对着这个好战的奴隶制国家,司珞安的评价只有两个字:无聊。
到了傍晚时分,亚述古城土黄色的长长城墙已跃入视野。
亚述古城的布局呈倒三角形,西面和北面有城墙。城墙长约四公里,分内外两层,分别有八座城门。内墙厚约七米,城门饰有彩色琉璃砖;外墙外有宽约二十米的护城河,其两端通底格里斯河。东面的城墙则有砖石砌的堤墙以防止洪水泛滥。
进北部城门入城并抵达王宫时,天色已经暗下。
与巴比伦的王宫比起来,这里的王宫似乎更加奢华。外宫墙皆有彩色的琉璃瓦铺砌,内墙上更是布满了色彩斑斓各式浮雕,从各种形态的人像到动物,由一间间高达四五米的厅殿展示起来,愈加神秘华丽深邃。王宫每一处,都布满了甜腻浓重的熏香,女官着装曼妙,步履婀娜,一派太平盛世。想来,这位曾经驰骋沙场的沙姆希·亚达德一世也到了只管纵情享乐的阶段了吧。
司珞安被安排在王宫西面的一间华丽房间内。房间外是一座庭院,庭院出口处以及庭院四周皆有士兵把手。而那位对她没好感的扎尔克则在她到达庭院后不知所踪,连个具体的表演安排也没和她说。
庭院内,树木繁多茂密,花香四溢,琉璃色的夜幕中星子闪耀,大理石砌成的水池内荷叶娇嫩,散着清爽怡人的朦胧水意。不得不承认,这是个美丽的城邦,优越地理位置令它比巴比伦拥有更多的绿色植物与充沛食物资源。
女官红着脸用爱慕的眼光为她端上各类肉食、甜品以及水果的晚餐和几套换洗衣物,她随便吃了些之后便吩咐她们退离。
女官离开后,她迅速关上房门,站去窗口察看庭院内守卫的士兵。
心念转动间,银蓝色臂环内的光立刻感应到了她的想法,“你打算夜探王宫?”
司珞安不置可否,反正她不开口那台电脑也能感应到。
“什么,你打算今晚就找琉拉,找到后就带他离开?等一下,你以为王宫里那么多侍卫是摆着看的么!就算再讨厌当吟唱艺人也不能冒这个险啊!”正在光压低声音惊呼的同时,司珞安已经取下碍事的它,丢去床铺的薄毯间。
深夜探访王宫的行动还算顺利,换上深色轻便男装的她并没让守卫的士兵发现。
但王宫始终太大,单凭她一个人查找的范围还是有限,只能在靠近西面的南、北两处粗略转一圈。王宫南面的宫门华丽且高大,戒备异常森严,她猜测这里应该是沙姆希·亚达德一世的住所。而冰窖极有可能在这扇门的后方。
她绕开大门,本来打算另外找路进入,却在同时看到熟悉的人。
那人是扎尔克,虽然距离较远,但那突兀高大的背影令她一下子确定是他。他并不是一个人,在他面前还有一位身着素色长裙的亚述女子,她披着长长的连帽斗篷,一双深棕色的眼瞳在月光下映出点点水光。她在哭?他们说了几句话,那女子越发哭得厉害,最后扎尔克伸出手将她一把抱在怀里,轻轻安慰。那轻柔的动作以及温和的表情,与之前在她面前出现的扎尔克判若两人。
原来这位沉闷寡言的军人也是有人爱的。
司珞安对他的印象顿时好了许多,正想继续悄无声息找路时,一旁传来脚步声,她连忙掩身于阴影处,而另一侧的扎尔克也迅速放开那位亚述女子,让她快一些离开。
女子离开后,一小队士兵现身,见到扎尔克均立定行礼,他嘱咐了他们几句,那对士兵才缓缓离开。
之后,扎尔克一直在高耸的围墙处徘徊,她并不想正面和这个男人冲突,思索片刻后返回了住处。
次日,在换上布料厚实的无袖长袍并用完早餐后,她很无奈地戴上银蓝色合金臂环,等待国王的召见。
来接她的人是扎尔克,仍是那种带着审视和警惕的犀利目光,他带来了沙姆希·亚达德一世的命令,即将带她去为宫中的妃子们以及公主王子各贵族大臣表演。
表演是在南宫门里一个巨大的圆形庭院内,葱郁低矮草木花叶,围绕在庭院的四周。
庭院朝南有华丽而高挑的宫房,宫房为两层,二层是个露天平台,洁白的石柱形成围栏,两端是挑高的浅灰色弧形拱门,平台中间摆着镶嵌着宝石裹着黄金的王座,四周还有许多排开的座位。宫房前面的白色方型大理石板上也同样排列着不少座位。座位再往前是一条不算太宽的曲折水道,上面同样以白色方型大理石为链接两端的过道。水道极浅,荷叶铺满。
再往前,便是搭在绒毛般细腻草毯上的长方形高台。高台约两米,左右各有十步台阶。高台中间铺着为吟唱艺人准备的深紫色的华贵地毯。
这样子高度的长台,无论是坐在五米多高的宫房二层的国王与其家人,还是坐在宫房前的贵族们,都可以很清楚地欣赏到吟唱艺人的美丽和歌声。
在她登上高台并坐下后没有多久,宫房前的座位由一一现身的贵族们填满,之后沙姆希·亚达德一世在妃子的陪同下出现在二层平台。
司珞安仰着头,琉璃色的眼瞳淡淡朝那位年迈的王者投去视线。
此刻的沙姆希·亚达德一世已经五十开外,身体已渐发福,在装饰着宝石的衣带的束缚下越发显得笨重。他发黑鹰鼻,脸部肌肉松弛,眼角与唇角布满皱纹,年轻时的强健已不复存在,因战争而留下的岁月荣光却依然营造出一种庄严肃穆的气氛。
不知是否是因为逆光,隐约间,她似乎从他散发的那种庄严肃穆的气氛里感觉到某些令人不太舒服的热切注视。
她定下心绪,取过一旁的古怪乐器——一把自流浪旅人手里拐来的自制曲纹琴。
接着,她在思维里吩咐银手臂上的智能电脑“光”做好准备——吟唱艺人的假唱,即将开始。
其实,那些所谓的美妙曲调和天籁般的嗓音,都发自于光的电脑系统。他里面有大量储存着的艾尔米亚族的乐曲,大约囊括了他们种族鼎盛时期约几千年左右的音乐艺术。而她,只要配合那些声音,低垂着眼假装做出动作便可以了。
无聊地对口型外加假装弹奏的手指,这便是传闻中来自遥远西方带着蓝色臂环的吟唱艺人的真面目。
只是不知道,这种方法在一整个王国的精华人物面前是否有效。